“你们……你们何苦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韩婉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努力的挤出一些眼泪,“我不想当成政治工具来和亲,也不想当做礼物被随意送人,可我身为女子,又生于王侯之家,这样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可是为什么——”说到激动处,韩婉有些哽咽,话语也变得控诉。 “可是为什么你们还要为难我?你们一朝众臣,对我指指点点你们一会说我瘸子,一会说我相貌丑陋不堪,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嘤嘤嘤……” 女子梨花带雨,似被暴雨摧残过的海棠,莹莹可怜。 一时之间,满朝上下大眼瞪小眼,一个弱女子在秦国朝堂上哭了,据她说还是他们一帮大老爷们欺负的,这这——这说出去,他们秦国官员的脸可往哪搁? 刚刚说的最凶的那个秦国官员,捅了捅身边的同僚,一脸迷茫“我说,我刚刚有说她丑吗?” “嗯……我想想”同僚想了半天,肯定的点了点头“嗯——说了!” “……” 韩婉低头,假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秦人大多勇武刚强,大男子主义极重,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直男。 对付直男最好的办法就是眼泪,这是韩婉两世总结的经验,如今看来,果然是有效的。 心中窃喜,脸上却更加委屈“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忽视我,甚至不记得我的存在,等我长大了需要用到我了,就毫不犹豫的利用我,榨干我的价值。” “如今,我远赴千里,只身来到秦国,可是我即将要嫁的夫君他却不想要我、任凭别人嘲笑我……” 想到那人看着她真的就像看一个货品一样的眼神,那一世她的陪伴,他全然不知。眼泪突然不受控制,汹涌而流。 她盯着他,任凭眼泪潺潺流出,一字一句的问道“秦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嬴政,你告诉我,我怎么样才可以少爱你一些? 秦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像战场上雷霆万钧的战鼓,每一个字都撞击在他的心上,发掀起阵阵波动。 嬴政盯着他,半响,他转过身,背对着她,缓缓开口,声音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封韩国公主婉为夫人,居香兰宫!” …… “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呀?” 耳边听到小荷关切的声音,韩婉只是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宫殿的,心里那股哀伤和委屈挥之不散。 她甚至想如果当时魂飞魄散了多好,不,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多好,这样她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心痛了! 韩婉病了,在进入秦宫当晚就病了。她烧的迷迷糊糊的,仿佛回到了现代。 她在现代是一个美食博主,每天就是到处寻找各种美食,当然她自身厨艺也很好,很多时候也会自己尝试去做。 她在郊区有一幢独栋别墅,精致的两层小洋楼,这是她爸爸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虽然她不喜欢她爸,但是她喜欢这栋别墅。她花了很多钱去装修了厨房,搜集各种各样的厨具餐具。韩婉看着这些她的宝贝,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她决定好好做顿饭犒劳一下自己。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影突然出现抢走了她最爱的一套餐具。韩婉忍不住去追,追呀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最后她恼了,一个飞身,将那人扑倒在地,那人一双眸子如雪山常年不化的冰雪,透着彻骨的冷冽。 韩婉心里一怂,但随即愤恨的想,你偷我的东西还敢那么横,她抓起她的手,不管三十二十一,使出吃奶的劲狠狠的咬了一口。 那人愣了,英俊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韩婉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看你还敢不敢抢我的东西。 “公主——您可算醒了!您吓死奴婢了!” 韩婉刚醒,就看到小荷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韩婉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她以为她算是爱哭的了,没想到现在有了一个比她还能哭的侍女。 “小荷……”韩婉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活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公主,你快别说话,小荷给你倒杯水。” 趁小荷去倒水的时候,韩婉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有些失望。 虽然知道他肯定不在,但他真的不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 “公主,我给您讲哦——”小荷凑近她,一脸兴奋。 韩婉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水,嗯了一声,示意她往下说。 “您病的时候,秦王来看您了呢!” 韩婉喝水的动作一顿,心里升腾起一股喜悦,刚刚的失望一扫而空。 面上却矜持的装作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样子“哦,是吗?” “唉——可是您……” 可是她怎么了? 这个小荷,话不能一次说完吗? “可是您,您把秦王给咬了!” 咳咳——咳咳——韩婉强咽下去口里的水,惊问“你说什么?!” …… 啊啊——韩婉在床榻上抱着锦被滚来滚去,她把阿政给咬了,她把阿政给咬了!这要她之后怎么好意思见他嘛。 公主您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直在说梦话。那时秦王他正好来看您,秦王走进您的榻边想听清您在说什么,结果您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猛地就咬了上去,还死活不松开。 当时秦王的侍从,还想把您的嘴掰开,但是秦王没让。最后您终于松开了,秦王的手都流血了呢,奴婢看着都疼。 秦王走的时候脸色黑的就跟墨似的,看着您对奴婢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么有力气,当是无碍了!奴婢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小荷对这件事绘声绘色的描述,韩婉每每思及,都觉得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可是,小荷还说阿政不止来看过她一次,而且虽然她咬了他,他也没有甩开她。 嘿嘿——韩婉高兴的咬了咬被角,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这样看来阿政待她也不是冷酷无情的。 可是—— 上一世,阿政对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后宫嫔妃虽然称不上温柔体贴,但也绝对是温和宽容的。 阿政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常年面无表情,对待敌人也是冷酷无情,但是他对待自己人向来是外冷内热的。 想到这,韩婉刚刚兴奋的心情又变得失落,她现在也是阿政的妃嫔了,他可能就是出于责任所以才来关怀一下她而已。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行! 她得主动出击。 如果她没有记错再过半年扶苏他娘就要进宫了,她的赶在这之前让阿政喜欢上她,她不能让阿政再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说做就做! “小荷,快给我收拾一下,然后派人告诉秦王,我已经醒了!” 韩婉洗了个澡,虽然一荷极力阻拦她,说她这刚醒,病还完全好,绝对不能洗澡。 但韩婉向来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只要有条件绝对要每天洗一次澡,况且发烧了,泡泡热水才好的快嘛!所以力排众议的洗了澡。 洗完澡,觉得浑身都舒爽多了,闻起来香喷喷的,韩婉满意极了。 舒爽的喟叹一声,一旁的宫人拿起一方棉布帮她擦起头发。 韩婉不由有些惊讶“小荷呢?” 身后之人动作不停,轻轻道“小荷如厕去了!” “额……好吧!”这个丫头真是。 这位宫人手下动作轻轻柔柔,却又利落熟练,透过昏黄的铜镜,韩婉看到她眉眼弯弯细细,一派沉静的模样,不由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名唤成兰!” “成兰”韩婉念了一遍,赞道“名字很好听!” “谢夫人夸赞!”声音平稳而不失恭谨。 成兰刚刚給韩婉简单的绾了个发髻,就见被派去传消息的那个宦官回来了,是一个看起来很机灵麻利的人,韩婉记得好像记得他好像叫程路。 “怎么样?大王怎么说?” 韩婉眼神晶亮的看着程路。她眼里的希冀太大,程路犹豫这开了口“夫人,大……大王说他已知。” “然后呢?他没有说来看我?” 程路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 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公主,您也别太伤心,大王兴许只是国事繁忙!” 可是,直到韩婉完全恢复的那天,嬴政还是没有出现。 韩婉从小荷端上来的桃子里挑了个最红的,用力的咬了一口,哀怨的看了一眼小荷“你不是说秦王他很快就会来看我吗?” “公主——”小荷撇撇嘴,委屈的要哭了,我那不是在安慰您吗? 唉—— 韩婉叹口气。 罢了!罢了! 山不来就我,我还不能去就山吗? …… 勤政殿灯火通明,宫灯烧的油脂续了一次又一次。整个宫殿只有翻阅竹简发出的细碎声响,殿内侍从的呼吸声似乎都弱不可闻。宽大的按几上以及旁边的地上堆满了竹简。嬴政迅速地批阅完手中的一卷文书,正欲再拿一卷时,一直侍立在侧的赵高适时的提醒“大王,今日的文书已经批阅完了。” 嬴政这才放下手中的御笔,一直紧锁的眉头轻微舒展开来。 “大王,今晚可是也歇在勤政殿?”赵高见状,弓着身子轻轻的询问。 嬴政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正欲起身。 这时,一个宦官走了进来,禀报道“大王,韩夫人求见!” 闻言,嬴政几乎是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手掌。 只见右手手掌内侧,赫然一排整齐的牙印,还泛着红。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一旁的赵高见此,眼珠转了转,对着那名宦官吩咐道“大王要就寝了,让韩夫人改日再来。” 宦官闻言看了一眼嬴政,见他似乎没有异议,这才领命而去。 嬴政走回内殿,刚刚换好寝衣,就看到刚刚那位侍从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皱了皱眉“何事?” “大王——”宦官这时才慌忙溜进来,面带苦色“韩夫人说她是来请罪的,您不见她,她是绝对不会走的,您什么时候见她,她什么时候走!” 几乎是想也不敢想的,嬴政脱口而出“那就让她等吧——” 宦官闻言,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