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不大,也就这一间客堂。
落难平阳,吃饭也顾不得那么多的讲究。芷秋做好的午饭,先送去了暖塌上,给凌仙儿单独用。分开的第二盘,才端去靠着门边儿的圆桌,对着院子喊着,“蒙哥儿,吃饭了。”
凌宋儿吃得端秀,可才两口便没了兴致。“日日里来都是风干的牛肉,磕得牙齿都要掉了…”
“芷秋,这金山镇可没别的好吃的么?”
“有倒是有…”芷秋刚吃下一口饭,依着礼数放下了碗筷作答。“就是…小姐您给的买菜钱不大够,新鲜的牛羊肉太贵,买一顿,够吃三日的风干肉了。”
凌宋儿端着一旁的泡好的金骏眉,抿了一口。“这蒙汗交界的地方,鲜牛羊肉原本不该那么贵的。都该是因这金山镇里,没个管事儿的官儿。”
方才两句话的功夫,蒙哥儿已然吃光了一碗饭,咧着碗口看着对面的芷秋。
“今儿早就一人吃了三人份…小姐可真是个宽心的,怎就选了你回来?”芷秋不情不愿,接过碗来,往厨房里去给他添饭。
凌宋儿起了身,饭菜不合口,吃不完的,都端回来圆桌上,“你们吃。”说着,白玉烟枪身后一转,背手去了院子门口。
方才推开院门,便见可卡先生一路小跑着回来,喘着粗气儿,“小姐…走了!”
“陈渊走了?”凌宋儿拉着可卡先生进了客堂,沏了一碗淡茶递了过去。
可卡先生咕咚喝了几口,才忙点了点头。“走了!陈渊他们看来只是排查。并不知道小姐就在这金山镇。”
“还是小姐想得妥当,陈渊断定了小姐你不该不顾名节,镇子里其他地方都查遍了,唯独这烟柳巷子没进来。”
“走了便好。”凌宋儿舒了口气。
芷秋端着饭碗回来,递给了蒙哥儿,却一眼看到桌上多了的两碟菜。“小姐,这段日子你自己都消瘦了不少,还给他吃?”
凌宋儿却是几分生气:“改明儿去买些鲜肉回来,我可再吃不下这肉干儿了。”
“一个要吃鲜肉,一个一顿吃三人的份儿。昨日剩下的那几十两银子撑不了几天了…”芷秋边说着便掰着指头数,“小姐,我们可没有能当的物件儿了。”
凌宋儿白玉烟枪戳着自己的额头,头疼,金山镇里物价高,可卡先生头天来便打探了清楚。这镇子上的米盐价儿,比旁边城里还要贵两倍…
“也不是没得别的路了,我们做做走马的生意。可好?”
“这地界儿,还怎么做生意?小姐你可出不得门的。”芷秋望着凌宋儿一副愁容。
可卡先生扒了口饭,听着凌宋儿这话,“小姐说的是个好法子。可卡以前走过马,旁边定北城里,米油价都比这儿便宜不少。走个两趟回来,不说吃穿,盘缠的都该能攒够了。我们再一起寻着去大蒙汗营。”
“好!”凌宋儿来了兴致,说起来还有几分激昂:“若是走马真能发家,我们还去什么大蒙汗营?”
“一路走马去可卡先生的家乡,威尼斯!”
三年前可卡先生被父皇召见进宫,专给皇子公主们上课,说说他是从哪儿来的,大海那边都是什么景象。故事一个比一个离奇,凌宋儿听得痴痴醉醉。唯独可卡先生口中的威尼斯,他却极少提起,那都成了皇子公主们的梦。
“小姐,可卡是坐大船来的木南,这走马怕是到不了。”可卡笑了笑,唇边露出来两道褶子,“明日,我便去一趟定北城。”
凌宋儿边喝着茶,边看着蒙哥儿干掉了三大碗米饭,也不知是饱了没,反正两盘风干肉都见了底。完后,那人起身帮着芷秋收拾碗筷去了。井里提了两桶水,坐在院子里盘着脏碗。芷秋不时还从厨房里递出来两个新的。
凌宋儿起身走去他眼前,弯腰下来,递了个瓷瓶儿过去。“这西夏的白药是专治外伤的。你身上的伤都好好擦擦,不莫可吓着人了。”
那人听不懂似的,没理会,手里的活儿没停。
凌宋儿顺手将瓷瓶儿放在了水盆旁边的台阶上,接着盘问,“你和昨天那小丫头,还是一起分过馒头的?”见他仍是毫无反应,接着说。
“那…你现在也是吃过我们家好多碗米饭的了,交情还是我们的深。”
“明儿一早,可卡先生去定北城,你也去。”
“走马万一遇上了匪类,你可得帮着他,”
“可别忘了芷秋给你做的饭菜。”
没等凌宋儿说完,那人算是洗好了碗,送去厨房给了芷秋,又去了院子里劈柴。
凌宋儿心里估摸着…好像真是听不懂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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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得需起早,整院子的人早早便都睡下了。
外头烟柳巷子里却正是热闹的时候。歌笛声传进来闺房里,悲春伤秋,南国丝弦之音,总让人忆起苏杭…
凌宋儿辗转睡不着,刚翻了个身,便听到前院好像有些动静。
“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