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摩崖村往村外走,要穿过一片长长的树林。 这片林子比从猎户家到村里的那片林子要大很多很多。 也是因为这片林子的存在,摩崖村就像完全隐形了似得,从外界绝难看到里面。 正是夕阳要西下的时候,太阳将影子拉得极长。被踩出来并不明显的小路歪歪斜斜地指向一个方向,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哗哗声,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因为正是入夏,林子里的草也极其茂盛,往四周看去,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似得幽邃。 南曦走着走着,心里就有些怕,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她很怕鬼,从来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这会越是想着,就越是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但是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自己的脚步声,不能自己吓自己。 正自我安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南曦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里,她猛地右移躲到一颗树后,靠着树干往后看。 这一看,她整个人立时吓得浑身汗毛直竖。 只见一只伸着舌头眼冒凶光的野狗,正竖着脊背跟在她身后。 野狗浑身的毛发都结成一团一团,精瘦的肉贴在骨架上,根根分明的骨头清晰可辨。看到她,口水一直往下滴,应该是饿了许久的样子。 南曦吓得叫都叫不出声了,她的牙齿都在打颤,因为那狗已经试探地往前伸爪子了。 但是她没有武器,也绝对没有自信能跑过一只狗。 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野狗直接冲了上来,速度极快,南曦立即抱着身边的树往上爬。 这树并不是很高,也不如何粗壮。 但是南曦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和技巧,从前她完全不会爬树。 爬到树杈上之后才发现树真的不算高,脚再伸长一点,都能踢到狗的脑袋。 她又往上一根树杈挪了挪。 好容易看到一块肉,野狗哪里肯放弃,身体竖起,前爪抓着树干,脑袋伸得极长,下一秒就要爬上来似得。 南曦赶紧又缩了缩腿,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一人一狗一时间僵持住了。 眼见着阳光越来越红,光线拉得更长,若是没有在日落前赶到铁匠妻子那里,她今晚空怕就要睡在树上,或是成为野狗的腹中餐了。 刚穿越第一天,怎么能死的这么憋屈。 南曦一时间有些悲愤起来,她扶着树干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折断了一根粗壮些的树枝。 手指慢慢磨着树枝的尖端,力图让它更尖锐更有杀伤力一些。 南曦紧紧地抓着树枝,对着野狗大张的嘴瞄去,若是能一下子从它的喉咙贯穿到脑袋,就稳了。 但是她没有把握也没有勇气。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细微的咔嚓声,往下看去,她几乎是目眦俱裂,没想到这野狗的智商如此高。 因为树并不是很粗壮,它竟然试图用尖锐的獠牙去啃树干,此时树干已经细了一圈,只要再努力一些,一定会齐根断掉。 不到被逼入绝境,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南曦弯着腰,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握着树枝,整个人蓄势待发。 若是她有一把刀,也不至于这样陷入被动之地。 趁野狗没有抬头,她咬着牙,鼓足了勇气,猛地往下一跃。 她离地有两米,往下跳时,野狗刚好抬头。见肉跳了下来,它的嘴巴猛地长大,腥臭味扑面而来。 南曦将木棍掷了出去,正中野狗的嘴里。 然而,对它的伤害并不大,它咔嚓两声将木棍咬断。脚步却没有停地朝南曦冲过去。 南曦的脚才刚落地,野狗已经冲了上来。 若是没有多少悬念和意外,南曦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但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箭嗖地贯穿了野狗脑袋。 野狗惯性地往前冲了一段,啪地倒在了南曦脚下。 南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被死亡威胁的恐惧让她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整个后被都被汗打湿,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好一会,她才缓过神来。 面前已经跳下来一个人,那人面色如常地弯腰拎起野狗搭在肩上,转身就走。 “蒋逍。” 南曦忙喊住了他。 “谢谢你又救了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逍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淡地道,“村子周围一直有野狗游荡,我在这里守了很多天。” 言下之意并不是特地救你的。 但是他也没问南曦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不用。”蒋逍抬步就要走,但是刚走出两步,他的脚步又顿了一下,“夜晚不要在外面乱跑,很危险。” “我是出来找住在村外的方婶,大家很担心他们,就委托我来劝解一下。没想到村外还有野狗,吓死我了。” 蒋逍闻言,看了看天色。 太阳越发地低沉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要下山了。 夜晚的山林,没有丝毫光亮,黑沉沉得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到方婶家还有一段路,可能走不到地方,天就要黑了。 “跟我走。”蒋逍沉声道,转了方向,快步向村外走去。 南曦心里一喜,这是要送自己过去。 经过刚刚的事,她心里正害怕着,一点都不希望蒋逍离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善解人意。 于是挨近了他一些道:“你的弓真厉害,离那么远一箭就射中了它的脑袋。” 瞥了她一眼,蒋逍没说话。 南曦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伯母身体还好么。” “好。” “我今天在村子里跑了一天,鞋都走破了。” 蒋逍看了看她的鞋。 南曦踢了踢脚开心地道:“这是李木匠的妻子送我的。” 也许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睁眼就看到的第一个人,南曦对他总有种亲切感。就算他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能看得出来有些许嫌弃,也不妨碍她此时此刻无比想找人说话疏解压力的心情。 太阳慢慢地只剩了一个尾巴,林子里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好在这会已经走到了尽头。 再转过一个弯,视线一片开阔,远处路边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小屋,那屋子甚至比蒋逍家还要小一些。 走到这,蒋逍就不再前进了,他抛给南曦一个东西,转身离开。 “注意安全。” 南曦手忙脚乱地接过他抛过来的东西。 是把短匕首,只有巴掌大小,刀身弯弯的有个弧度,看着很是锋利的样子。 对着蒋逍的背影再喊一声谢谢,南曦收起了匕首就往屋子赶去。 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似乎有些惊讶。 “谁啊?”一个很是苍老的声音问道。 门被打开的时候,南曦以为自己找错人了。 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很憔悴,脸色浮肿,眼圈微红,似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你是?” 南曦忙将怀里的书信拿了出来。 “请问您是念康的母亲么?我是从村外来的,这是念康托人带回来的书信。” 老妇人几乎是一把夺过书信拆开来看,她识字不多,但是自己儿子的字迹还是认得的。 “是我儿,是我儿的字迹。他在哪,他现在在哪你知道么?他怎么样了,腿好些了么,为什么不回来?”抓着南曦的肩膀,老妇人狂喜地问道。 南曦被她晃得都要晕了,但见她憔悴之极的脸庞,又有些歉疚地道。 “抱歉,我也不知道,这是别人托我转交的,我没见到本人,听说挺好的,只是有事耽搁了无法回来,就写了书信报平安。” 南曦实在没法一问三不知,只好找了个借口。 “他还说希望你们二老保重身体。” 老妇人听到这里,眼泪已经止不住落了下来,她攥着书信不停拭泪。 “好,好,身体很好,就等着他回来了。” “家里只有您一个人么,怎么没见到念叔。” 念张氏的脸色一僵道:“他在村里呢,这里有地,要看着,明儿就回去了。” “婶子,天都黑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也不安全,我能在这借宿一晚么?” “行,行。”念张氏忙不迭地答应了,在灯下又将那书信看了一遍。 南曦把李氏装的饼给拿了出来慢慢地咽下,虽然有些凉了,但是味道依旧很香。 吃完后,傍晚受到的那点惊吓似乎都消退了不少。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晚上,她甚至都没有做一个梦,睡得异常安稳。 梦里又梦到那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黑暗,她横冲直撞着试图能走出去,但是黑暗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无法逃离。 在她做梦这段时间,现实世界的病床上,负责监护脑波的仪器,正高高低低地起伏着,看起来很是热闹。 而同样热闹的游戏区,午夜十二点,依旧没有平息。 “我要投诉游戏了,垃圾游戏,体验极差,我才两级,被鸡啄死已经很凄惨了,现在又被狗咬死?我觉得这游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我要抗议我要投诉我要求补偿。” “楼上连只鸡都打不过,我觉得你不适合玩游戏,真的。听哥一声劝,你去下下棋种种菜也比玩这个好。” “不用跟狗打,拖十分钟到半小时,越久越好,猎户会来救。但是看人品,有人拖了半小时还是被咬死了。” “到处都是坑,真不知道游戏开发组想干啥。听说猎户那里可以得到一把匕首,为啥没有给我。” “也许是因为你长得丑。” “我真的要投诉了!什么狗屁壮美河山纵行江湖,遍地是坑,比竞技游戏还要难,敢让我充值么!” “才刚开服,就又疯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