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少东家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忸怩不安,继续道:“陈老伯年岁大了,日后,你定要多帮衬帮衬。”
“好好!”
姚子碧红着脸急忙点头。
“我们这儿包吃包住,按月支付工钱,不过,你才来,还需观察一些时日才能与你签下正式契约,因此,这前仨月,工钱不高,每月只有一两银子,不知你能否接受?”陈少东家又道。
“一两银子?”姚子碧大惊。
“怎得?嫌少啊?你去问问,这整个宜宾县,哪家酒坊开出的工钱,能有咱们这儿高。”
“是呀是呀!不说远的,就拿隔壁的黄氏酒坊来说,像你这么个不知根底的新人,一月能有个五百文就不错啦!”
见姚子碧这番神情,众人皆以为,她这是嫌工钱少,遂喋喋抱怨。
“没有!没有!”
姚子碧急忙摆手,如实道:“一两银子可以买下大米二石了,我又怎会嫌少。只是只是我一新人,给这般高的工钱,合适吗?”
语毕,再次将袖口拽住,面露赧色。
要知晓,当初她在姚安县的田氏酒坊打杂时,一年的工钱才不过五六两银子,因此,于她而言,这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可谓日进金斗。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前仨月的工钱,若是她能合格,签下长契,这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攒下个七八两的银子吧。
想到此,姚子碧脸上的红晕更甚,不过,已然由赧颜变成兴奋矣。
我要闷声发大财!
“哈哈我只见过嫌银子少的,从未见过,像温小兄弟这般,还嫌银子多的。看来,温小兄弟乃一实诚人。”
看着姚子碧愈发红艳的双颊,一名身材壮硕的舞勺少年大笑着行至其身旁,大掌一捞,将其从陈少东家的怀里拽进了自己怀里,“我叫大米,是这里的晾晒工,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着,又指向一名与他有着六七分神似,不过身形要矮小一些的舞象少年,介绍道:“这是我家兄,小米,是这里的发酵工。”
“温小兄弟,在下小米。”
被叫到自己的名字,小米笑着上前一步,向姚子碧拱手行礼,后者随即回礼。
“这位陈老伯你见过了这是缸子,跟随少东家做事,日后,若是你找不着少东家,找他便是,这是”
随后,小米便揽着姚子碧,将在场所有人介绍了一遍。
缸子是家生子,负责伺候陈少东家的起居生活,算是贴身仆从陈老伯是目前酒坊内最老的活计,自陈少东家祖父那辈起,便在陈氏酒坊做工,从打杂做起,几乎什么都做过,甚至,还去前店卖过酒,因此,他的手艺很全,除了会晾晒与蒸煮粮食外,造曲、发酵,以及蒸馏亦不在话下米家兄弟来这里有两三年了,他俩是富顺县人,算是陈家的远亲,因而得陈家的庇护较多,同样,他们对陈家亦是忠心不二。
不过,让姚子碧不解的是,为何哥哥叫小米,弟弟反而叫大米。
除了以上几人,还有些零散的学徒,在酒坊学手艺,兼帮工,属于短契。
一轮介绍下来,姚子碧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陀螺似的,一直被大米搂着打转转,想到此,脸上红晕更甚。
不过,她还是让自己尽量习惯这些亲密接触,毕竟,自己已然由“姚子碧”变成了“温德丰”,不再是姑娘家了。
“咳!”
她咳嗽一声,强装淡定,又抬手搓了搓双颊,将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给搓了回去。
“对了,还有一人,现下不在,他叫三清”
“在说我呢!”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一名身材瘦削,中等个头的舞象少年跟在两名妇人的身后,逆光而入。
“东家,荔枝姐!”
众人见状,随即向那两名妇人垂首行礼。
“娘,荔枝姐,你们怎么来啦?”
陈少东家急忙迎上,亲昵地挽住其母,又朝荔枝笑着点了点头。
“曲哥儿。”
一改对旁人的冷言冷色,荔枝见到陈少东家后,随即浅笑回之。
“重曲,这位小哥便是你新招的伙计吧?”
陈母向众人微笑颔首后,便看向一旁的姚子碧,并冲其莞尔一笑。
原来他叫陈重曲,不叫陈曲啊!
姚子碧现下才知晓这陈少东家的全名儿。
“温小兄弟,你过来,见见我娘与荔枝姐。”陈重曲朝姚子碧招了招手。
“哦!”
姚子碧随即回神,上前一步,向二人拱手行礼,“小的温德丰见过东家,荔枝姐。”
“温小兄弟是哪儿人啊?年方几何?”陈母笑着问道。
“回东家,小的乃姚安县人,今年十六。”姚子碧垂首道。
“姚安县似乎离咱们这儿挺远啊,温小兄弟为何会来此?”陈母好奇道。
“不瞒东家,小的祖籍宜宾,只是家道中落,才随显考显妣四处漂泊,后在姚安县安家,一待便是数年。此番回来,亦算落叶归根。”姚子碧诚然道。
“嗯”
陈母点点头,又道:“温小兄弟应当读过些书吧?”
“回东家,小的自幼便跟随显妣读书识字,算账写字不成问题。”姚子碧说道。
“那便好,因为啊,咱们这儿的伙计,偶尔要去前店帮忙,少不了收钱算账之类的,你若能识字算数,那是再好不过了。”陈母笑道。
“没错!”
一旁的荔枝点头附和,一双犀利的眸子于姚子碧的身上剔抽秃刷,令姚子碧分外不适,儿刚刚褪去的红晕复又爬上,渐渐地蔓延至耳垂。
姚子碧紧拽住袖口,一时语塞,空气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听说咱们曲哥儿招新伙计啦!”
就在姚子碧寻思着找个话题接下去的时候,忽闻一阵娇嗲的女声由远及近,紧跟着,眼前便出现了一抹花花哨哨的身影,好似一块由各色花布拼接而成的布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