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两个丫头都慌了神,薛令仪抿了唇儿一笑,说道:“你们说什么呢,我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如碧和如灵愣了一回,皆是欢喜起来。
只是刚欢喜起来,就听薛令仪又道:“我这耳朵时灵时不灵的,这回不灵,怕下回我便要听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可要该怎么清算,就怎么清算了。”
这便是意有所指的敲打了。
如灵如碧不敢马虎,忙齐齐福礼,道:“婢子都记下了。”
眼见如灵如碧都神色谨慎起来,薛令仪又是一笑:“得了,起来吧,闹得乌眼儿鸡一样。”说着又笑了笑:“只是这到底是王府,你们打小儿在这儿长大的,该是比我清楚哪些是该做的,哪些不该做。被人捉去了把柄,可是要害人害己的。”
说得如灵如碧愈发汗流浃背起来,忙又垂手应是。
一时敲打完两个丫头,薛令仪抖了抖手上的信纸,笑道:“虽是你们不得自由,可真个儿想去也不是不能的,到时候我许了你们清闲,就去看看你们春桑姐姐。”
眼见薛令仪似是要揭过这一页,如灵暗自松了口气,忙捡起了方才的话头儿,说道:“春桑姐姐能从火坑里出来,都是娘子的功德,那好色的庄头儿和他那恶霸老婆都得了报应,真是大快人心。奴婢同春桑姐姐情同姐妹,娘子待春桑姐姐的恩德,就是待奴婢的恩德,奴婢铭记在心,定忠心不二伺候娘子。”
如碧也忙跟着道:“奴婢也是,奴婢三个打小一块儿长大,娘子救了春桑姐姐,就是救了咱们姐儿仨,是咱们姐儿仨的恩人。”
听得薛令仪“扑哧”一声笑了:“得了,你们两个一个个的,表什么忠心呢!去厨房看看做的什么饭食,我这里害喜,胸口恶心,叫做些清爽容易下口的饭菜来。”
“是!”两人忙笑眯眯应下,一并出了门去。
眼见屋里空荡荡静悄悄,薛令仪这才把春桑寄来的那信又匆忙打开。细细看了一遍,书信不长,只说江水那边,吕府的管家正在外头买下人,春桑和她相公,一并都卖身去了吕府。
轻轻摩挲着信纸,薛令仪一时间有些心神不安。
她救了春桑逃出了那好色庄头儿的魔掌,也叫她如愿嫁给了她的情郎,又许诺,将她那情郎的弟妹带进了王府,养在身下,好生对待。但是那夫妻二人,却要替她去那江水红柳镇的吕府打听消息。
一想起那姓吕的心狠手辣,薛令仪眉宇间便愁绪难展,不由得双手合十,望天祈祷。只盼着神天菩萨有灵,保佑她夫妻二人性命无忧,又能帮她查寻到,她那可怜的清羽,还有待她恩义深重的芍药的下落。
关雎楼的厢房里,李嬷嬷并没有躺着安歇,她正坐在椅子上,沟壑丛生的脸上面色如霜。
下面跪着几个大丫头,还有几个媳妇儿婆子,厢房不大,人却不少,只是噤若寒蝉并不敢言语,故而屋中悄然一片,竟能听见细细的呼吸声。
半晌,李嬷嬷开口说道:“你们几个,我将你们安置到关雎楼,是叫你们来吃干饭,耍着玩儿的吗?昨儿夜里娘子才诊出的喜脉,今个儿这事儿可就府中皆知了。关雎楼就跟个漏勺儿一样,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们几个可是知罪!”
那几人立时俯身磕头,嘴中皆是认罪不休。
李嬷嬷听得心烦,喝道:“好了!”又说道:“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但以后,关雎楼若还跟个漏勺一般,可就别怪婆子无情不念旧,你们一个个儿的都逃不了罪责!”
那几人异口同声,口中皆言一个“是”字。
见着众人皆服,李嬷嬷这才摆摆手,一脸倦色地说道:“得了,出去吧!记得盯住了饭食,既是那人能下得一次毒手,想来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们需得谨慎小心,不论吃食用具,一概要小心再三。如今娘子怀着身子,更是了不得,若是出了事情,便是我自己个儿也是难逃罪责,更遑论你们。王爷的性子你们都是清楚的,他待那薛娘子如何你们更是看在眼里,都且小心着些!”
等那几人鱼贯而出,李嬷嬷揉了揉眉,不觉愁上心头。
这位薛娘子,瞧着似是个安生省事的,实则也不尽然,骨子里的不安分,哪能逃得出她这双眼睛。故而,虽有王爷出征前交代再三,要她务必护这薛娘子周全,不可叫她委屈吃苦,可王妃为难薛氏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视若无睹。只要不出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叫薛氏受些磋磨教训,杀一杀性子,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只是如今那薛氏有了身孕,这便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