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堆的暴击在朝她冲来的路上从未停下来歇上过那么一会儿。
她的惊慌是有理由的。
国师寺仁,视财如命,贪慕权势,尸位素餐,是一个只会装神弄鬼,半点真本事都没有的假道士。
在这本书中看到这个角色的时候,她就一直有个想不通的问题,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为何澹台衍会如此重用且对他深信不疑,她甚至还想过,他们之间莫非有着什么不可言说的这样那样的关系。
可,幽怜光那样的绝世幺鸡她不香吗?
美人绕怀的澹台衍为何要跟一个獐头鼠目,猥琐至极的抠脚大汉整日整夜的粘在一起,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但现在却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正因为死人国师是一个喜欢招摇撞骗,忽悠人的大神棍,她现在的处境才如同一面破瓦颓垣的危墙即将遭遇最后一场狂风骤雨一样险峻。
显然,若是他装模作样的使出“通天”之术,开了那么个所谓的写轮眼,并神情凝重的道了句:此乃妖女。
那她就会被迟来的正义所消灭。
哈哈,她仿佛看到了火葬场里的骨灰在朝她妖娆的勾着小拇指。
澹台衍所说的话本就不是疑问句,也不是为了征求她的意见,他只是对一件注定要发生的事情而提前给了她一个通知。
好开心呢,收到了死亡预告。
澹台衍把帝令传了下去。
趁着这档口,他与江城王随意扯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元泱不感兴趣,只沉默的站在一旁想着该如何为自己的遗言措辞。
就在她正想着遗言究竟是给他走个悲壮型,还是苦大仇深型的路线,死人国师到了。
如万里碧空的水蓝色华袍加身,镶嵌玉珠鎏金抹边的腰带紧揽于身,奢丽的引人注目,他银白的长裤扎于锦靴之中,昂首阔步而来。
他青黑的脸干瘪消瘦,颧骨在颊上突出,疑似黑山老妖,杂乱的粗眉飞长,细狭浑浊的眸中饱含阴谲,一小撮黑色胡子长在唇边被吹的卷来卷去。
是一副奸佞小人的样子。
他行至御前,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微臣参见帝王。”
澹台衍看着他的眼神有着几分亲和:“嗯,孤叫你来的用意想必你也得知了,国师既精通玄灵之术,那便给江城王姬卜算一卦,看看她是否为神女转世。”
寺仁勾起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应道:“是。”
他迈着高深莫测的步子走了过来。
元泱象征性的朝他行了个礼:“见过国师。”
他颌首,故弄玄虚的说道:“江城王姬,在本座施展通胎大法之前,会先过问你几个问题,还望你如实回答。”
说完便吹了吹自己的小胡子。
元泱:“哦。”通、通胎大法……是个什么玩意?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很健康的东西。
寺仁眯着眼看她,捻了捻小胡子,许是为了看起来更加深沉,他把语气拖的很悠长:“自你醒来,身体可有异常之处?”
她下意识回道:“没有啊。”
但下一刻又立即瞪大眼睛,高呼:“哦!有!”
寺仁被她这一惊一乍震的胡子乱抖,紧接着就激动的问道:“是什么?!”
元泱有些伤感的摸了摸小肚子:“好像吃的更多了。”
“……”
他气闷的颤动着眼皮,压了压翻涌的血气又再次开口问道:“那你夜里就寝可有做过什么离奇古怪的梦?”
听他这么一问,元泱原本平静的小脸逐渐拧了起来,神情愈发凝重。
“有。”她声音昏沉沉的。
寺仁被她这状态所感染,也不自觉的屏息起来,如杂草般的粗眉也紧紧挤在了一起,连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是、是什么?”
她似是陷入了回忆中:“那天……”
“在梦里我吃了好多好多的鸡腿,因为怎么吃都吃不饱,我就一直不停地在吃,结果吃急了,我就把喉咙给卡住了!”她越说神情越是焦灼不安,那样子仿佛是有什么脏东西在她身上作祟。
寺仁嘴角一抽,“然、然后呢?”
元泱眉头一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我就醒了呀,发现原来只不过是个梦,我根本就没有吃到大鸡腿,但是又有些馋饿了,我就跑到膳房去找大鸡腿了。”
“……”
寺仁忽然觉得,这件事情他没有那么的胸有成竹了。
他沉下一口堵在喉中的闷气,语气中有些疲意:“罢了,本座将要施展通胎大法,你且在这站好,莫要胡乱转动。”
“哦。”
元泱作势挺直了身子,以标准的军姿肃立着。
通胎大法?有点小期待哦。
但只一眨眼,她就滞住了。
不、不是,你这通的……怕是个轮胎?
死人国师开始跳起了广播体操。
在这座庄重肃穆的大殿里,在一脸威厉的帝王面前,他舞动起了青春。
他跳动的姿势大开大合,极其陶醉的甩着头,扭着臀,似乎深深沉浸在自己曼妙的舞姿当中,他的姿态狂放却又不失骚气,跳着跳着,居然连舞种都渐渐的在变换,变成了……蒙古舞。
他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根海草,波动着自己的身体,似在水中享受着浪花的拍打,胸膛前后甩动,为自己用力的打着节拍,摇摆的双臂像两条水蛇,逐渐……翻转?
这不是甩手舞吗??你还特么会跳街舞???
他甩着宽大的袖子,像是滚筒洗衣机一样,甩出了恣意飞扬,甩出了激.情四射。
元泱: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我应该是要疯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首歌,不如跳舞,谈恋爱不如跳舞,全世界都在看你跳舞。
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