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紫竹那张期期艾艾的脸,霍连山瓮声瓮气的说:“你还是找你的庆儿哥哥去钻吧。” 说完,他飞快的转过身,看也不看紫竹一眼,便往流汀湖那边去了。 紫竹看着他一溜烟儿跑了,这才想起沐静佳吩咐的话她一个字都没跟霍连山讲。 眼下霍连山要是跑了,她往后要见他跟他说话可就难了。 心里一急,便大声喊起来:“连山哥哥,连山哥哥,你等等我……” 谁知霍连山跑得更快的。 紫竹正想追过去,“啪”地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巴掌力道极大,紫竹被扇得晕晕乎乎地,听着旁边有人怒斥道:“小贱蹄子大白天的就敢出来勾人,给我捆起来带到正院去!” 左右立即便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紫竹的手反剪着押走。 紫竹被半拖着,脑子渐渐清明过来,惊慌失措地看着身边,除了绑自己的两个婆子,还有正院的韩妈妈和夏岚。 她不想认罪,可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竟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只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哭喊道:“妈妈饶命,妈妈饶命。” 花园里的人不少,紫竹一路被人拖着,自然被不少人看见,其中便有沐静佳身边的丫鬟。 见紫竹被韩妈妈押走,急忙跑回去向沐静佳通风报信。 “不好了,大姑娘,紫竹叫韩妈妈拖走了。” 沐静佳正在绣花,一听到这话立时惊得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见韩妈妈说什么大白天勾人。也不知道是说紫竹勾谁。” 相府里没有外男,几位公子都住在前院,孙氏算是个宽厚的人,但相府家风很严,便是给紫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勾引相府的公子。 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霍连山。 一定是紫竹抓住了机会,见到了霍连山。 可为什么紫竹会被韩妈妈盯上? 也不知自己教给紫竹的那一套说辞有没有告诉霍连山…… 沐静佳急得团团转。 若是紫竹说了,这会儿她被押到正院,以紫竹的城府,只怕韩妈妈和孙氏稍一恐吓,她就尽数全招了。 若是她没说……自己精心培育的一颗棋子就这么折在这里了? 不行。 自从她重生以后,就一直可以对紫竹施加恩惠,只是因着上辈子欠紫竹一条命,她没让紫竹近前伺候,紫竹担着大丫鬟的名号,却在她院里什么事都没做,跟小半个主子似的。 不论怎么说,她都该去把紫竹救出来,至少得去试试。 可紫竹被人当场抓包,又押去了正院,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且说花园离正院不远,韩妈妈、夏岚押着紫竹,没多会儿就到了。 孙氏这会儿正跟几个姨娘说话呢,见韩妈妈差人拖了个丫鬟进来,夏岚也在旁边跟着,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韩妈妈道:“这丫头大白天的就在花园里勾引外男,叫人家跟她钻草垛子。” “这不是静佳身边的紫竹么?静佳一向是个乖巧的,她的丫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旁边的文姨娘说道。 孙氏有些不解:“外男?哪个外男?” “是白将军的副将,一个姓霍的将军。” “白将军?萦萦的那个白将军?”孙氏一听,眉心拧得更紧了。 韩妈妈道:“夫人想的没错,正是白泽白将军。今日白将军和霍副将在流汀湖散步,相爷请白将军去书房说话,霍副将就在花园里散步等白将军。谁知这小蹄子就凑上去勾引霍副将,也不知怎地恁不知羞耻!” 一牵扯到白泽,孙氏的火气就上来了。 白泽是沐萦之的夫君,霍副将虽然跟沐府没什么关系,可他既是白泽的亲信,紫竹去勾引他,定是居心不良。 “把这贱货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棍扔出府去!” 大丫鬟都是身娇肉贵的,二十棍下去,不死也残了。 紫竹当即泪如雨下,拼命挣扎着向孙氏磕头。 “夫人饶命啊,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奴婢往后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大姑娘让奴婢去找霍副将的……” 婆子正拖着紫竹出门,孙氏猛然听到这句话,忽然警醒了起来:“你说什么?谁叫你去找霍副将的?” 紫竹以为得了一线生机,急忙从婆子手中挣扎出来,跪在孙氏面前:“夫人饶命,是大姑娘让奴婢去找霍副将的。” 若是紫竹自己去勾引霍连山,那顶多是一个想爬床的丫鬟。 但若是沐静佳指使紫竹去勾引霍连山,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官司了。 屋子里的人自然都想通了这一节,气氛一时间凝重了起来,几个姨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夏岚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撕烂紫竹的嘴,心里愈加对沐萦之佩服起来,自家姑娘就是厉害,早就看出这沐静佳和紫竹包藏祸心。 “大姑娘?”孙氏亦是气得微微发抖,但犹自沉住气,“若你所言非虚,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若是往大姑娘身上泼脏水,那就不是二十棍的事了。”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的,真是大姑娘,她……让……” “是我让紫竹去找霍副将的。”正在紫竹支支吾吾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出来。 片刻之后,一袭藤青曳罗靡子长裙的沐静佳从门外走过来,朝孙氏盈盈一拜,跪在了她的面前。 沐静佳是外室之女,但她的相貌更肖似沐相,说话做事也十分沉稳。 一看到她这张脸,孙氏的心里就微微发紧。 “好端端地,怎么进来就跪下了。”孙氏不冷不热的说。 “女儿是来请罪的。” “你何罪之有?” “紫竹与霍连山将军是同乡,女儿得知以后便让她去找霍将军叙乡情,女儿只顾着紫竹的思乡之情,却忘了霍将军是外男,这是女儿处事不当。紫竹去找霍将军,被人误认为是勾引外男,这也是女儿平日里对她约束不严,所以,母亲要罚,就罚女儿吧。” 紫竹方才以为会被打死,慌神之下什么都想招了,这会儿见沐静佳进来,将所有的罪状都揽到自己身上,顿时对沐静佳感激有加,便如找到了主心骨迅速冷静了下来。 急忙向孙氏求饶道:“是奴婢不会说话,才会让人误以为是在勾引外男,求夫人饶命。” 孙氏眯了眯眼睛,定定看着沐静佳。 夏岚在旁边,再也忍不住了,“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你问霍连山还愿不愿意跟你去钻草垛子,你现在告诉我,这是误会?” 紫竹被夏岚诘问的面红耳赤,扭头看着身边的沐静佳,却发现她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慌乱,便厚着脸皮道:“我刚才跟霍将军说的是家乡话,不是去钻草垛子,我是问他去不去吃草果子,草果子是我们家乡的一种草饼,可好吃了。” 停了停,紫竹又道:“夫人您想想,这里是相府,哪里来的什么草垛子,真是夏岚姐姐听错了。” “谁是你姐姐,不要脸的!”夏岚狠狠啐了她一口。 孙氏沉着脸,紧盯着沐静佳。 沐静佳跪得端端正正的,看起来恭敬极了。 其实沐静佳心里对紫竹嫌弃得要命,刚才要不是她及时赶到,紫竹只怕跟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招给孙氏听了。 若那些话被孙氏听了,只怕她这个外室女便活不过今夜了。 不过好歹紫竹被她稳住了,无论生也好死也好,紫竹都不能落到孙氏和沐萦之手里去。 沐静佳拿手帕假装拭泪,亦向孙氏恳求道:“母亲,紫竹这丫头虽有错处,也是因为得了我的许可才去认亲,归根到底还是女儿有错,母亲不管罚女儿什么,女儿都认。” 孙氏看着声泪俱下的沐静佳,端起眼前的茶喝了一口,缓缓道:“罚什么你都认?” “是。” “那好,把紫竹拉出去,打三十棍。” 此言一出,沐静佳顿时愣了,紫竹更是花容失色,正待大吼大叫,韩妈妈已经指挥人上前将紫竹的嘴捂住,叫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当大家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