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绿宝儿你和红珠儿,在院儿守着吧,不必进屋里去,也不必守在门前,让我自个儿待会儿。
若是阿娘遣人来寻我,就搁院儿里高声喊我,不许进房里。”
今姒肃着脸,背身拦在门扉前,端着晾好的伤药,哑着声儿再三吩咐道。
绿宝心中疑惑甚多,但又不大敢问今姒,只能乖巧的冲今姒点点头,一步一步挪到站到院子里的红珠身边去。
待今姒进了房,反手咣当一声合上了门扉。
绿宝圆圆的脸盘子才凑到红珠耳边,眉飞色舞问道“ 红珠姐姐,小娘子今日怎得好奇怪?先是突然嗓子哑了,又是自个儿熬药,在小厨房我湊过去要帮她,小娘子还不准咧,只让我在旁边看着......”
红珠伸手推开绿宝肉乎乎的脸,抻了抻衣裳,瞪眼小声呵斥她 “ 成天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小娘子吩咐了,听着便是,此事不许同外人多嘴。”
见绿宝嘴巴翘的老高,红珠拧住绿宝的耳朵,提醒道 “得亏你伺候的是小娘子,若是换个主子,你这口条还想不想要了?”
“哦,好的红珠姐姐。” 绿宝老老实实站直了身子,乖巧的噤了声。
她俩打小就一同长大,又一起伺候小娘子,红珠姐姐向来疼她,说这话虽说的严厉,但确实是她仗着小娘子宽和而越规了,红珠姐姐训斥她,她懂是为了她好。
而另一边,守在窗外的墨甲,委屈巴巴的隔着琉璃窗,望了望自家无情无义的太子殿下,嘟嘟囔囔的隐身离去了。
今姒在屋门口说完话,合上门扉的当间儿,谢无砚侧耳听见墨甲离去的细碎声音,微微松一口气,只道好险,还好自个儿反应够快。
若是今姒进来,瞧见自己好端端立在窗下与墨甲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虚弱的躺在拔步床上。
按今姒那个脾性,嘴上不会多说,但心里估摸着会多想猜疑。
那到时候自己就百口莫辩,好大一个冤枉背在身上。
划不来划不来,自己是实打实中毒受伤了的,只是恢复得快了些,万万没有哄骗今姒,谢无砚如是想到。
“殿下,您的药,我隔水凉过了才端过来的,温度正好,现下就可以服用了。” 今姒使一小方木盘,托着熬好的伤药,一边朝拔步床前走,一边小声同谢无砚说话。
这小小的一碗药,是红珠深更半夜,摸着黑去大库房偷出来,今姒辛辛苦苦这么热的天儿,守在炉火边一点一点亲自熬的,得来实在不容易。
而且又事关太子殿下谢无砚的伤势。
此刻,今姒觉着,自己的手里,托着比千金还重的物件儿。
只能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若是自个儿马马虎虎打了撒了,那她真是会哭出声儿来。
从门口到拔步床边,拢共也就十来步的距离。
等今姒亦步亦趋,盯着手上小方木盘托着的药碗,慢吞吞走到谢无砚面前,才将将把药碗,放在床边的黄花梨小架上,回身准备扶谢无砚起身喝药时。
谢无砚都自己挣扎着坐起身,撩起烟罗纱床帘,面含笑意的看着今姒了。
今姒眨巴着眼儿,看了看床上坐的笔直的谢无砚愣了愣,复又转身端起才放好的药碗,双手递给谢无砚。
奇道“殿下自个儿都能起身了?伤势可好些了?可还有反复发热?”
“嗯,已好些了,为砚亲自熬药,三姑娘辛苦。” 右手接过今姒递过来的药碗,谢无砚利落的一口喝尽。
咽下喉间的苦,抿了抿唇,认真对今姒道谢。
待谢无砚喝完药,今姒自然的探手,试了试谢无砚额间温度,确定未再反复起高热,心里因为担心谢无砚而绷紧的一根弦也彻底松了。
将谢无砚手中的空碗拿回,随手搁在黄花梨床边小架上,又将垂下来的烟罗纱床帘,挂上喜鹊衔枝银勾。
慢条斯理做完这些,今姒发上簪的扭珠蝴蝶步瑶,左右晃了晃,这才开口嗔怪道“ 渍,这才多会儿没见,殿下就变得如此生分客气?”
还不等谢无砚回声,今姒就干脆利落的提裙坐在床沿边上。
探身凑近谢无砚,恨恨的说道 “ 殿下,您不是将今姒比做今生挚友?莫不是哄骗着今姒玩儿的?”
谢无砚浑身都绷得死死地,耳朵尖爬上热意,红了个透彻,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他满脑子只剩,今姒坐下时,拔步床重重吱呀响的那一声儿。
随即,今姒娇俏的容颜,便清晰的出现在自个儿眼面前。
他怕,他胸腔里突然阵阵如雷的心跳声太大,会惊扰到眼前的这朵海棠花儿。
谢无砚悄声吞咽,喉头难耐微动,顾不得左肩伤势,身子也朝后仰了仰。
“殿下,您怎么又跟锯嘴葫芦似的了?” 谢无砚又不理自个儿了,今姒气得撅着嘴儿,瞪着杏眼,伸出葱白的手指,直愣愣指着谢无砚,不高兴的谴责他。
这满京城能这么跟谢无砚说话,拿手指没规矩的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