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庄子上死了个人,听着就很……想去看看。她在家中时母亲总不许乱跑,不如柳哥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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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小巷在清河县东街尾,骑马去城西约莫一个时辰功夫。
夜风拂面,将俊俏小童儿嫩白脸颊吹得有些红。
柳大人又心疼,若不是离不得自己,哪里要受这份苦?
故此到了城西又将小童儿似抱上马那般拦腰抱下,更不必说方才死命扯怀里护了一路。
也直到此时,县尉刘秉生大人才稍有困惑地一手挠挠脑后,掂量着问自己面色不佳的同僚,“惊蛰他这是,带着胞弟过来?”
张君瑞用力拂袖,不愿和一个二愣子多说。
刘秉生还想再接再厉地问,叫里头迎出来的人生生打断。
庄子上死的人是本地雷乡绅家的一个小厮,平日里都喜喝酒赌钱,欠赌债颇多,时常喝得烂醉,旁人都不愿理会他。谁知这日平白又闹出点动静来,直直叫人因赌债从角门闯进来打死了。雷乡绅不愿和街巷流氓撕闹,方才连夜报的官。
穿戴整齐的雷乡绅一面引人进庄子,一面说着那几个拿棒的流氓已经叫人扣下,请大人做主捉拿。他年过半百,斯文白净,本就是读书人出身,遇到这种事面上难看得很,“若不是那小厮清醒时做事比别个还要伶俐些,也不会留他在庄子上。”
说话时已经领着几位大人和捕快们到了后院角门边。院里小厮们提着灯笼围成了一圈,见到官爷来纷纷让出条道儿来,露出被打死躺地上的尸首和边上几个被捆的年轻人。
“平日里他喝酒多了闹出动静来总是不理,故此今日我们听到声音也不曾往这边走,只是避开。等发现不对劲时,人已经不行了。”其中一个说话干净的小厮站出来回了话,又指着那几个身上酒气没散干净的年轻人说道,“我们来时,给逃了一个。”
柳惊蛰闻言点头,叫捕快将几个人带下去,明日审理。虽是无赖流氓间的缠斗,却也他上任以来第一条人命官司,马虎不得。
雷乡绅庄子上死了人,连声道晦气,又请几位官爷到里间吃茶去寒气。
县令大人正坐在上首,一身官服越发衬出周身气度矜贵。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青瓷茶盏来回转了半圈,方才浅浅一口润湿薄唇。
只是一口,他便将手中的茶水赏给边上小童,递到“他”手中,避过人悄悄捏了一下小童白嫩的指尖。
雷乡绅刚刚心中着急不曾细看,如今灯烛下捧着盏热茶暗暗品新县令人中龙凤一般的好相貌,更不说待身边人又那样温柔。听说今日成亲,不知是哪家的美娇娘能配得他?想到此处还有些愧疚,他没想到一个不成事的小厮,能劳县令大人亲自过来,坏大人洞房花烛。
雷乡绅又命人给张大人,刘大人和各位捕快们看茶。
茶水吃到一半,只见外头一个衣衫破旧花白头发散乱的老婆子不顾他人劝阻,哭喊着跑来。也不敢进来,只在屋外跪下,一面磕头一面求大人做主。
柳惊蛰这个位置能看的明白,忙示意几个捕快将她扶起来。但她不起,只一个劲地磕头。
雷乡绅也不好隐瞒,起身赔个不是,“给诸位大人添烦扰了。这老婆子就是死的那个小厮的娘,也在我庄子上做些零散活计。孤母守着一个儿子渡日,奈何那儿子不成器。”
柳惊蛰起身,自去门外将老婆子扶起,“大娘且放心,你儿若死的冤,定还他公道。”
老婆子有些吃力地被扶起来,用脏破的袖口擦了擦哭的混浊的眼,口里还重复着请大人做主。
墙外传来一声梆子响,夜色愈发深沉,柳惊蛰累雷乡绅好生安顿着死了儿的老婆子,便命押几个街巷无赖回县衙。
如此忙碌直到三更天多,两人才回到柳府。
院里丫鬟小厮都睡了去,只剩下守夜的老嬷嬷。
柳惊蛰没叫醒人使唤,打了盆热水,挽起袖角露出小半截纤长有力的胳膊,将方巾润湿,小心给怀里的小娘子擦脸。
她半歪在他怀里,被热水润过的小脸带着淡淡粉色,嫩滑酥软,使人碰着就不想移开。明亮的眼里给热气熏出来几分湿意,单纯无害地仰头看他,虽是无意,却有楚楚动人之感。
“柳哥哥?”
他一双沉寂凤眼里似藏了汹涌暗流,在怀里人嫣红饱满的唇瓣上停留片刻,才克制地移开,喉结缓缓滚动。
今日,夜太深了,不能圆房。
若是他此刻依从自己心中所愿,怕是要到东方渐白时。五更天还要敬茶,他不睡尚且能忍,但她娇滴滴的怎么能?
“柳哥哥?”方寒露又唤了他一声。柳哥哥才含糊地应了,在她额角亲吻一口,抱人更衣去榻上。
她微羞,却也容他帮着将外衣解下,乖乖巧巧往他怀里睡,还一手揪着他衣襟不放。
这么黏我?
他想调笑地问一句,又怕她羞,索性忍着不问,暗自咬这唇笑。
“吹了灯烛可好?”本应娘子睡在外边伺候灯烛,他没舍得,改成自己睡在外侧。
“柳哥哥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