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木进入坟墓一般的屋子内,竟然觉得浑身通泰,刚刚的那种燥热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他发现这个屋子竟然没有一个窗户,也看不到门的位置,屋子内的黑暗仿佛无边无际。阿瓦木又害怕了。西域各部族法术不同,却大都信仰摩尼教。摩尼教崇尚太阳和光明,惧怕黑暗,在西域巫师的眼里,黑暗之处必然有邪魔恶鬼,因此很多有权势的大巫师,在夜晚睡觉时,都要点着蜡烛。
正北显然比阿瓦木轻松多了,他说:“这儿舒服多了,刚才差点热死我。真是没想到,鬼钉的跟班都这么厉害,唉,看来师父说的我们阳脉重道阴脉重法,真是一点都不错。这阴脉之法,简直就是杀人之术啊。”
阿瓦木追问:“正北尊师,您说的这阳脉阴脉的是什么意思啊?”
正北说:“你知道刚刚我们为什么那么热吗?”
阿瓦木:“不知道。”
正北哼了一声说:“其实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鬼钉家族掌握世间阴脉,他们只要让你身上阴阳失调,你便会觉得冷或者热。”
阿瓦木惊愕:“那他们想弄死人,是不是很方便了?”
正北说:“真想弄死个人,当然容易。不过鬼钉既然是阴脉正宗,那他就要掌握世间阴阳之平衡,杀一人便需要生一人,故此,他不可能轻易杀人的。况且到了他们这种地步,世间已经没有人可与之为敌,有何杀人之必要?”
阿瓦木说:“这个鬼钉,比我们的大巫师厉害多了。正北尊师,这个鬼钉,不能杀了我们吧?”
正北哼了一声:“他敢!师承者是阳脉正宗,岂是他鬼钉敢说杀就杀的?”
阿瓦木说:“正北尊师,你说这班直军到这儿干吗?”
正北沉吟着:“班直军是大宋皇帝身边的护卫,他们来此,必然是奉皇帝之密令。如今蒙宋大战,我估摸着,他们来此或与战事有关。”
阿瓦木:“如此说来,这鬼钉能帮助大宋吗?”
正北说:“自然不能。王朝更迭,天灾人祸,是大势所趋,不管是师承者还是鬼钉,都不可强力干涉。我等只能顺天而为,鬼钉负责收拾倒台王朝之残局,师承者则在关键之时,协助新王执政。”
阿瓦木哼了一声:“中原之尊师不过如此。我等巫师虽然没有这等法力,却是敢于为部族与天争命。”
正北说:“匹夫一争,不过是为了一族之利。师承者掌管天下王朝更迭,岂能有偏颇?”
阿瓦木:“如果有正有邪呢?正邪相争,你们师承者还是坐视不管吗?”
正北楞了会儿,才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正邪不过如此。”
阿瓦木不服,哼了一声说:“正邪不分,胜者为王,如果这胜者是个邪恶之徒呢?哼,怪不得人家鬼钉瞧不起你们这些师承者。”
正北说:“师承者虽为阳脉正宗,却不得违背天意。世间万物,皆有变化之规,岂是我等可以改变?孔子有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顺天应命,行可为之事,阳脉充盈,保王朝繁盛,才是师承者行事之宗旨。”
阿瓦木说:“原来如此。我等西域巫师虽然不如师承者源远流长,平常所做的却大都是为百姓祈福之事。干旱之日求雨,大涝天求日,为属民求安康,是我等主要职责。民之不强,国之不盛,这是我们西域巫师的训诫。”
正北叹气,说:“民是根本,如此做法,西域巫师倒是比我们好的多。可惜师承者遗训如此,无法为民请命啊。”
两人聊天,不知不觉间,觉得洞中越来越冷。阿瓦木突然浑身哆嗦得厉害:“这……怎么这么冷呢?”
三条腿的正北也顶不住,嘴唇打着哆嗦:“此处阴气太盛,没别的办法,咱得活动活动,否则一会儿便会冻死。”
没等正北说话,阿瓦木早就运动了起来。屋里太黑,两人跑来跑去兜圈子,常碰到一起。后来正北想出了一个办法,两人牵着手在屋里跑。屋子不大,两人常常就撞到了墙上,没办法,两人只得调成小步慢跑。
然而,即便是运动着,两人还是觉得冷得难受,哆嗦得越来越严重,阿瓦木觉得身上的血都凉了,手脚都麻了。他知道麻烦了,再这么下去,非冻死不可。
正北受不住了,大喊:“鬼仆!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凭什么要冻死我们?”
正北喊了好一会儿,没人搭理他们,气得破口大骂。气温却依然在下降,阿瓦木蹲在了地上。正北虽然有些法力,却也无法抵御这阴脉聚集地的阴气,三条腿坚持跳了一会儿,终于跳不动了,也蹲在了地上。
正北刚蹲下,突然觉得身边有一阵风掠过。正北站起来,喝问:“谁?”
没人应声。正北摸索着找到阿瓦木,将他又拍又打,把阿瓦木从频死的边缘打醒。
正北对阿瓦木说:“别睡了,有人。”
阿瓦木靠着墙,艰难地站起来:“我们不是已经死了吧?”无错xs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