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转眼之间,又是一年一度金秋季。秋风瑟瑟,稼禾摇曳,沉甸甸的谷子把头栽向了大地,红光闪闪的玉米棒挣脱了粗皮的禁锢,露出半截身来,头上的红棕色头发被哗啦啦的秋风撕得凌乱不堪。
武学兵的汽车租赁公司在郑小立的帮助下终于把所在的五亩土地征下,而且使他倍加感激的是以河滩地的价格拿到了手里。
接着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基建。由于刚刚起步,再加上买土地花了不少钱,除地价外,跑关系送礼都要花钱。
他决定先建十五间民房,并在场地上先搭个能停下所有车的大车蓬。
然而,在他的事业慢慢向前推进的时候,心里不免怆然而戚,眼看又是一年过去,柳枝叶回心之意遥遥无期,为了不再去加重她的伤情,武学兵一直没有再去找她,更没有提出离婚二字。
但随着时间的向前推移,武二妮在他的心里就和熬骨汤一样,越熬越浓,越煎越醇,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就像绵绵不断的瀑布经常泻下来,冲击着心底,溅起让人激扬而又让人留恋的银色浪花。
在失眠的深夜,静听风雨,思忆往昔,任墙上的挂钟点滴到曦露。
经郑小立介绍,一家刚成立的建筑队田园建筑工程公司承揽了厂里的全部建筑工程,武学兵除了在车队那边照料还要抽时间回到公司查看工程质量,倒也不显无聊,每天就像一只飘荡在空中的孤雁,难免有一种孤寥寡寂。
苦苦追寻武二妮的消息却了无音讯,就像在这个世界上蒸发掉一样。从三矿到漓源,他一有时间就扑下身来去打听,但一次次的徒劳和失落就像这凉飕飕的秋雨从头上灌下来一样,使他颓废和忧伤。
他太需要一点温柔的慰藉了,他太需要在女人的港湾中休整他那濒于干涸的灵魂。他多么地渴望武二妮能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像在梦中一样,飘然而至。
但是现实是如此残酷,命运又如此作弄人,他梦中的情人始终没有出现。
然而,东边日出西边雨,在他这一座纯阳气的石河摊孤城中,却不料在工程建设不到一个月的时候,飞来一只彩凤凰。
他的到来让乱七八糟的施工现场蓬荜生辉,让武学兵的汽车窝充满了香气。也让武学兵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位女主到这种荒凉地上来也绝非偶然,更非迷路,而是有备而来,专门而来。
武学兵懒洋洋地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忽听外面有女人说话,不由惊奇地朝外一望。这一望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大脑皮层的电波传来两个同步信号,一个是直觉,好时潮,好艳丽的女人。第二是意识,似曾这个女人在那里见过,那样眼熟,而且还那样亲切。
正想着,那女人已经走进了他的临时办公室。四目相对都楞在那里。几乎是同时,他们都又喊出了一个同样的字:“你”
武学兵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于小兰会出现在这个狗不理的地方。自从那年过年大年三十和她和冯清水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后,就再也没有相遇过。
还是她先开了口:“你。你在这个车队里?”那年见到武学兵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光棍名人。转眼间七八年过去了,要不是单独在这一间不足30平米的小工棚中相遇,还真的认不出来。
“是,我就在这里,你叫”武学兵想不起来冯清水这个早年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于小兰。”他说,接着又用指头轻轻地点了两下腮帮子,似乎在想什么。
“武”武学兵意识到她在想什么,就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不料却被于小兰把话抢了去:“学民!武学民!”
武学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纠正道:“学兵,学民是我哥。”
“对对对,武学兵,那个时代的名人,冯清水常常和我提起你。”她一脸纯真无邪,眯着眼笑着说,笑起来就像银铃一样脆生生特别醒脑。
过了一会,武学兵才意会到还没有给人家让座,往旁边闪了闪:“屋里乱,你坐。我给你倒点水。”
“不用,我不渴。”然后她扭转身,将头左右前后转了一圈,才又接着问:“你在这里看场?”
武学兵迟疑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嗯。”接着又反问:“你今天来是”
“你们的头儿不在吗?”他收起笑,忽闪了两下大眼睛问。
“有事吗?”武学兵好奇地反问道。
“算点账。”于小兰轻飘飘地回答,瞅瞅看看,似乎注意力仍然沉浸在这个狭小的房子里。
“算账?”他显得十分惊异,汽车运输单位只有找别人算账,哪有别人来讨账的?突然,眼前一亮:“你在汽车修理厂?”
“哈哈哈哈。”突然,于小兰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然后止住笑,用两只余笑未散的眼眸望着惊诧不已的武学兵说:“还修理厂!除了修理厂就不能再有人和你算账吗?”
正在这时,在外面干活的包工小头目走进来对于小兰说:“小兰过来了?”
“嗯,你去做你的吧,我和学兵是老朋友了。”于小兰对小头目说了一句才扭过脸来,一本正经地指了指那些外面砌墙的人说:“这就是我的公司。怎么,不能和你算算账吗?”
“原来你是”武学兵恍然大悟地惊叫道,他从心里怎么也难把一个飘飘如仙的少妇和这泥而吧唧的建筑队联系到一起。
“是,这是我们家的包工队。才不到二年时间,但学兵,手艺没说的,做出来的活你可以看到,一个顶一个。就是5层楼房也能盖起。”
那天武学兵和于小兰又说了一些关于工程的事,从于小兰的话里,武学兵知道了这个工程队是于小兰丈夫注册开的。她的男人叫田广荣,所在的工厂在几年前就因亏损而关闭,拉了一帮人在外面揽些小工程自己干。听于小兰的口气,工程队还挺忙,收益不错。现在正在跑承建6层楼房的资格证。
从于小兰的神情和说话口吻上,他感知到她现在活得很好,虽然没有提到冯清水。
她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留下了爱说爱笑的音容,也留下了浓浓的脂粉香气。她的离去又让他回到了沉寂的现实中,他抬头望望天上被秋风撕碎的白云,摇了摇头,又坐回到电视旁,她几乎成了武家岩村的媳妇,可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
后来,在和那个小工头的交谈中才知道,她和她男人经常拌嘴,有时候他男人喝醉酒的时候还会打她。
武学兵怀着好奇和有意的心情故意和那位师傅交谈,那位师傅说,他们争吵的焦点就在钱上,当时为了得到于小兰,她男人花了不少钱。不过,偶尔也会因为有女人往家里给她男人打电话而发生争吵的,这在包工队里已经是是人皆知的事情,大家也不把当新鲜事谈论。
真是一家不知一家,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管人家如何,也总是一家人,有老婆,有丈夫,有孩子,可他现在算什么呢?光棍一条!不,没有离婚就是有家室的,有家室可又没老婆,没女人,更谈不上孩子。孤零零一条男子汉!
随着一天天忙忙碌碌的单身生活,他慢慢地已经将她淡忘。他有何理由,又有何必要心中去装着一个属于别的男人的女人呢?
可是,人生的事情是一个凡人永远看不明白的,没有想到在一个多月后,他在无意和偶然中又与她不期而遇。
天气随着寒露的临近在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凄冷和孤凉,他的十五间房子的主体已经基本建起,工人们还在有条不紊地做着房子里面的营生和车棚的附属工程。但于小兰从那次离开后就一直没有来过,更别说来算账。
这个季节的夜晚,在北国已经非常寒凉,人们的身上已经穿起了厚厚的毛衣和外套。
武学兵开上车踯躅在通往县城的水泥路上,他几乎每天都要经过这里,这里有好多的小饭店,离他的公司又不远,他经常过来吃饭喝酒。
这几天天气凉下来,每到晚上就会来喝点小酒,取点热量,然后回去抱头大睡,一觉放到天明,直至工人们都开始上了工,他才慢慢起床。
他把汽车停在不远的老地方,径直朝那家老关系小饭店走过去。
小饭店的老板见了他就像自己人一样地和他笑了笑:“武经理再来一壶?”
“好的。照昨天晚上的炒几个菜就行。”他恨随便地招呼了一声,顺势在门里的一个小桌子上坐下来。
旁边坐着一个女子,面前搁着一盘小菜,手里握着一瓶啤酒,看样子已经快要见底了。她的面容看不清,一直扭在朝窗的一边,呆滞地望着窗外。
过了一小会,那女人盘上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但她却全然没有理会。
武学兵从旁边筒子里又抽了一双好心地递过去:“你的筷子掉地上了,用这双吧。”
她似乎没有听见,毫无反应。
于是,他就轻轻的推了推她。她突然神经质地转过头来喊道:“离我远点!”139139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