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麦穗悄悄地溜到监工的院子,里面推杯换盏,喝得正酣。
“苏老爷,这次的盐石你放心,都是上好的,保证能按质按量交到您手上。”
“好,宋兄弟辛苦了,苏某就借花献佛,敬宋兄弟一杯。”
麦穗借着没有关好的窗户缝,看到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年轻一些,长相比较斯文,一个皮肤粗糙,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此人应该是盐矿的负责人。
果不其然,宋姓之人举杯敬酒:“苏老爷也是盐商世家,能和苏老爷合作是我宋奚的荣幸,也希望苏老爷多多提携,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只要这盐矿有保证,端王爷那里苏白自然会替宋兄说话,虽然我苏家是盐商出身,但是士农工商,商人自古就没有地位,所以只要这次我们替王爷办好差事,弄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苏白一脸向往,好像官服就在眼前。
麦穗没想到此人竟然是苏青的堂弟,而且苏家和蒋飞虎一样,竟然都是是端王景墨渊的人。
苏青之前为了给妻子看病,分心走神,分不出精力对付苏怀德父子,既然苏白送上门,这个人情就让苏青欠着吧。
回到厨房旁边的小屋子,外间里杜大娘还在酣睡,麦穗用手搓了一些从外面带回来的枯草,搓成绒状点燃,不一会儿,杜大娘鼾声四起。
麦穗拿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塞打开,低头在一片叶子上写了几个字。不一会儿,一只海东青从天而降,落在麦穗的肩头,麦穗把叶子塞进海东青脚上的竹管里,摸着海东青的头说:“今天没有肉干吃,回京城后,给你双倍的肉干,去吧。”
海东青展翅高飞,没入夜色中。
第二日,杜大娘突然拉肚子,有气无力地跟徐大厨说:“我今天推不动饭车了,大厨,你让小麦跟我一起去吧,她帮我推车,我保证不让她碰任何饭食。”
大厨看看躲在一边的麦穗说:“那就你去吧,你不在这里我们也能吃个清净饭。”
麦穗装着不情不愿推起饭车,吃力地往前走,身后一阵爆笑。麦穗低着头,脸上也扬起笑容。
麦穗看杜大娘手软脚软的样子,便悄悄说:“大娘,你坐到车辕上,我推着你走。”
杜大娘艰难的挪到车边,使劲儿掂着脚坐上车辕,气喘吁吁地说:“小麦啊,也就你心眼儿好,要不然走到矿洞口,我老婆子这半条命也快没有了。”
“大娘,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跟大厨请假休息呢?”
“在这里可不敢请假,尤其是请病假,这里的一块石头都比人命值钱,我如果要说我病了,那些畜生就会把我扔到山林里喂狼的,都是些没有人性的家伙。”杜大娘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悄悄地跟麦穗说。
麦穗不解地问:“大娘,你跟大厨不是亲戚吗?”
杜大娘叹口气说:“那是糊弄那些畜生的,这里的人除了监工,都是被抓上来的乞丐,我们也不例外,两年前,我们家乡糟了水灾,一家人逃着逃着就成了叫花子,好不容易走到兰石镇,看着还算繁华,想着总算能要到点儿吃的,没想到,一口饱饭没吃上,就被那些天杀的人抓到这里,男的扔进了矿坑,女的被那些畜生糟蹋完也扔进了矿坑,徐胖子,以前不胖,饿得前胸贴着后背,要不是我给了他一口饼子,早就饿死了,他感念我的那口饼子,就跟监工说我俩是亲戚,而且他以前是厨师,监工让他做了几个菜,味道应该还不错,就留下了我们俩。”
麦穗没想到杜大娘也是被抓来的,继续问道:“那你的亲人也都在矿坑里?”
说道亲人,杜大娘眼泪汪汪地说:“死了,都死了,从家乡一路逃难一路死,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到了兰石镇就剩下了五口人,女儿在那个吃人的山寨不甘受辱,撞了墙,小儿子为了给我女儿报仇,也白白丢了性命,老伴儿本来就身体不好,受不了打击,也撒手人寰,留下我和大儿子,被送到这里,进来没一个月,大儿子就被矿石砸死,一大家子,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
“他们会受到惩罚的~”麦穗只能用这几个字安慰大娘。
杜大娘应该觉得麦穗是纯粹的安慰她,便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说:“老天爷不睁眼啊,这些畜生每天活得好好的,反而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活着都是奢望,今天也就是有你在,如果我病恹恹的去送饭,被监工看到,我这条老命就要不成了~”
麦穗最后还是心软,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药丸给杜大娘说:“大娘,你把这药吃了,身体应该就没问题了,拉个肚子,不是啥大病。”
杜大娘舀了一勺子稀粥把药送进了肚子,笑着跟麦穗说:“看着你就不像平常人,就说你这恶疾吧,时好时坏,应该是你自己能治疗吧。”
麦穗笑着说:“我要有那本事,还能被当成叫花子抓进来?我这恶疾可能跟吃东西有关,昨天就喝了点儿米汤,估计没有油水,就没那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