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哲使劲拖慢架着他的人,对方阴森地瞧了他一眼,将他又架起些,方便走路。
毫无反抗之力的钟哲,右手因被架起的姿态而搁到了胸前,走动间,指尖甩入领口,刚好触到西装内袋的笔帽。
他奋力一勾,签字笔跟着右手同时滑落下来。
这个动作花光了钟哲所有的力气,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他知道,他得尽可能多地留下痕迹。
钟哲被半架着拖进了一等车厢,与餐车的连接处正位于车厢的后部,是摆放行李的地方。
形状各异的西洋乐器将钟哲包围,缝隙间才能窥到前半车厢的景象。
一群乐手模样的人正围在那儿交谈,乘务员被隔挡,问话,要求饮食,忙得不可开交,这群人自顾自热烈交谈着,没有人注意到后方的情况。
看起来像个乐团包下了整节商务车厢。
架着钟哲的男人,将他放下扔到边上。
眼前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以钟哲此刻的精神状态,那张脸上每一处线条都像蒙克的《呐喊》冲他扑来。
这是个亚裔混血的光头男人,眼珠的深处带着丁点儿绿色,像团幽火望着钟哲。
他阴森古怪的笑着,低头对钟哲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昏过去,不过应该也快了。这节车厢都是我的人,不用多费神思了。”
他开始转身拨开乐器盒,像在挖掘什么更深的东西。“钟先生不是想跟着我去我那儿吗?等到了地方,我一定好好带你瞧瞧我的收藏。”
外部架上的乐器被拨开,巨大的低音大提琴盒显露出来,黑色琴盖正对钟哲掀开,里面漆黑了无一物,只剩一个特制的人形空洞,仿佛无底深渊。
钟哲眼看着自己被折起手脚,依着缝隙塞了进去。
无法动弹的特制提琴盒,恰如一具人形棺材。
药物已经完全剥夺了他的身体控制权,现在只有意识还半存着。
这感觉糟透了。
钟哲使劲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却连指尖都未曾移动。
琴盖落下,幽闭黑暗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他,将他裹得越来越紧。
紧接着,箱体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随后就再无动静,无声无息起来。
列车开出。
一切都似乎为时已晚。
所有想要极力避免的举措,最终都推向了最糟的结局。
现在,钟哲从精神到躯体,都彻底重回了16岁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