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算了。”肖落自己都要觉得自己矫情了,在那张小床上躺下,他觉得自己今晚八成别想睡了。周围有人的呼吸声让他很紧张,哪怕这个呼吸声平稳也很浅。他们两个人都睡得板板正正,井水不犯河水的。
谢柏群知道男人没睡,过了一会还是说:“我觉得找失踪人口是确定不了死者身份的,这种乡镇彼此之间挺熟的,消息传得也很快,警察一去取证,乡里肯定都知道了,如果是他们认识的人,肯定有人会过来说的。而且抛尸的位置虽然偏僻,但也不是没人经过的地方,在地点的选择上,他们会习惯性脱离那个人的社交范围在再进行处置,以确保心理上觉得对方不会被发现,就像是如果是对熟人作案,他们往往会把人带到很远的荒郊野外再进行处置。”
“我们要做的无用功还有很多呢,高材生,那你说说,除了从死者身份入手,还有什么角度?”
“走访,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目击者,还有从凶器上排查。”谢柏群像是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中规中矩地回答。
肖落有些讶异了,档案上他看得到谢柏群的教育背景,但他以为对方对这些实操层面的没有那么熟悉。都是纸上谈兵。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谢柏群淡淡地说:“肖队,我可是高材生。实践上我也是。”
躺在床上谢柏群一时没睡着,他是个后开窍的。
当时大一军训完沾花惹草了一大片,许多女生来要微信,他却有些厌,打开微信转了好几圈,发现自己只想给肖落发消息,可肖落当时已经应征入了伍,平日训练不给用手机,仿佛人间蒸发似的消失的无隐无踪,加上那时肖落又觉着自己和谢柏群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怕是往后余生都不会再有交集,偶尔能上网也没想过上社交平台看一眼,可能过了小半年才想起来,打开的时候上面谢柏群问:落哥,你在干嘛?
肖落打开人的朋友圈看了一下,觉的人过得挺好的,于是最终也没回消息。自己就别再去祸害人家了。再往后肖落也没有什么旖旎心思,慢慢地朋友圈也不曾看了。
但谢柏群却不是,中学的时候是理科班,女生少,也都是些钢铁直女,对他显得兴趣缺缺,到了大学信息四通八达,外院的听说了有个医学小王子,经常有事没事溜达过来看,各种类型的女生都有,谢柏群一个都不喜欢,没感觉。
也不知道是谁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大一期中考结束之后,谢柏群自己抱着啤酒在天台上边喝边掉眼泪,和他同寝的哥们有点担心,开完黑临睡之前才去探望了一眼,问:“哥们你没事吧?你在为自己拿不了满分而落泪吗?就算没有满绩,第一的宝座也是你的,莫要矫情。回来睡觉。要锁门了。”
“边儿去,老子在失恋的痛苦中。”醉意上头的谢柏群黑着脸喊了一嗓子。
他舍友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整个泡在图书馆里的人和啥玩意谈恋爱,且失恋了,遂心痛地想,学习误人,学霸大概是在祭奠他上半个学期就结课了的课程吧。
当然后来谢柏群也逼着自己没心没肺起来,毕竟那个人人间蒸发,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同学聚会不来,手机关机,只有过年的时候会群发一句新年快乐,告知众人一句他还活着,能喘气,没换号,仅此而已。
但是后来他再见到肖落的时候,谢柏群心想,那根本不叫做死灰复燃枯木逢春,肖落就是他心里一把火,不小心都快把谢柏群烧没了。
躺在床上,鼻尖仿佛都萦绕着男人的味道,不是什么特别的味儿,谢柏群也说不上来,就是那种你闻到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个人,他有点后悔自己吹嘘自己睡觉乖巧,现在装作多动儿童贴过去还来得及吗?
不过谢柏群也没有思考太久,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当真是累,不一会儿呼吸就均匀起来。
肖落看着人睡踏实了,反而还是有些心烦意乱地睡不着,干脆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靠在窗边抽烟。
在手机上划拉着失踪信息,姑且过了一遍,没有看到符合死者身份的人。天快亮的时候才在椅子上眯了一会。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谢柏群发现肖落已经在洗漱了,只好收起自己零星的恋爱脑,换好制服等着刷牙洗脸。
肖落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谢柏群在系皮带,普通的制服被他穿出了些时尚大牌的意味,为了避免尴尬地局面,肖落不自然地别开了脸,提醒这种乖巧的小朋友:“那什么……也不用这么严格,犯不上天天穿制服。”
“啊?我以为要穿。”谢柏群有些无措地站在房间,像做错事,不知道该不该把衣服换回自己的。
“没事,你穿了就穿了,因为我们也不是坐班的民警,不用天天穿,有时候便服方便些,需要穿我会通知。”
肖落分了任务,他和钱澈去走访,孙星空留在所里待命,谢柏群继续核对失踪人口,翁宋去物证看一下斧头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对于这个分工和安排,大部分人都没啥意见,小朋友有点不高兴,肖落看见谢柏群是气鼓鼓地出门去各个派出所的,估计小朋友觉的他故意折腾他,让他做无用功。但肖落只是觉得谢柏群细心,不会出纰漏才这样安排的。
一天走下来,大家多少有了些进展。
肖落那边有村民说大概在春节之前,看见了井边有血迹,这进一步缩小了死亡时间的推定。
“如果这个信息是没错的,那么死者遇害的时间大概是在去年9月份到今年2月份之间。”
胖哥挺晚才回来的,跑得满头的汗:“诶,你们别说,这斧头上虽然没啥痕迹残留了,但还是有搞头,我看那个斧头的金属合叶有点特别,就去五金店查了一下,你们猜查到了什么?”
肖落沉着脸看着他,其它人也不吭声,翁宋意识到自己在汇报工作的时候竟然卖了个关子,连忙不好意思地说:“啊,就是这附近只有一家店卖这种斧子,我去那家五金店问了,他们说他们只进了一批,进货的时间有对账单,是今年一月初的时候,但是谁买的就不知道了,店里小规模,也没有留监控。”
“那基本上可以确定死亡时间了,在今天一月初到二月底之前,柏群,你那边有查到死者身份吗?”
“失踪人口里没有符合死者条件的,不过我刚刚听你们那么一说,有一个人倒是值得关注,他名叫戴吕茅,是那个村的人,失踪的时间和推定的死亡时间比较接近,是在三月底的时候有人去登记的,不过他肯定不是死者,因为他身高只有1.65。”
“查一下那个戴吕茅。”肖落看向孙星空。
谢柏群觉的肖落这人变圆滑了,他开会的时候话说的不多,但他引导每个人都在发言和参与,几乎是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在团队里的位置。
“这位戴大哥吧,离婚了,没有再婚,在银行有百万的贷款记录,我看看还有什么,嗯……通信记录……啊有了,我按照通话频率排了一下序,然后如果再筛选但推定死亡时间附近的话,这两个号码很可疑,他们之前来往频繁,但可以看到三月份往来就消失了。”
“你不用等运营商那边……”翁宋对这个信息搜集和处理速度叹为观止。
“等他们发过来也太久了吧,还不如我直接黑进去看。”孙星空别了别嘴,说完之后忽然有些后悔,试探着看了一眼肖落。
“我当没听见,下次别说出来。”肖落这个回答很微妙,他没说下次别做,他说的是下次别说,也就是说还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