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在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住院,宁珂给母亲穆格乐打电话确认爷爷处于清醒的状态,才同意宋惟诺去探望。
“爷爷是什么病?”
宁珂没有隐瞒:“胃癌,晚期。”
“你有告诉他,我们闹离婚的事吗?”
“没有。”
宋惟诺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说,不然我都没有脸见他老人家。”
宁珂抚了抚她的头发,手落在她空落落的脖颈里,他总是忘记她已剪了短发:“是我没有脸见他老人家,毕竟是我对不起你。”
他有给宋律生打电话,详细了解在莱昂酒店那晚他酿下的错,宋律生骂他“畜生”,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畜生,他恨不得回到事发时把自己凑个半死。
他问:“惟诺,你恨过我吗?”
宋惟诺扫了他一眼,打开了车载音响:“恨你?想得美。你是嫌我爱你不够深刻,所以要我拿恨将你刻骨铭心,你太贪心了?”
“那晚,虽然我全不知情,但还是对不起你,我伤害了你,还差点儿伤到我们的孩子。”
音响里播放着《菊次郎的夏天》,她怡然地倚靠进座椅,缓缓地说:“宁珂,错误都是过去时,我们得往前看。”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我们当时闹得那么僵,我刚准备同你和解,你就要和我离婚,把我的心伤透了。如果那晚孩子没有了,我估计真的要恨你一辈子。但他安然无恙,保我们婚姻不散,他是我们的‘幸运符’。”
宁珂保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再不会放开你的手,一时片刻也不行。”
“我们娘俩可都听到了。”
宋惟诺捉住宁珂的手搁在肚皮上,孩子踢了他一脚,一脚踩进他的心窝里。
等红灯时,他倾身吻了一下她浑圆的肚子。
车子泊进停车场,宁珂牵着宋惟诺的手进住院部大楼。
她穿了一件深褐色的修身毛衣裙,一双驼色平底短靴,一头利落的短发衬得她神清气爽。
“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像不像快生了?”
宁珂拥住她,有力结实的大手托住她的后腰,她自觉地双手托住肚子。她身形纤细,特别显怀,很有快足月的架势。
如今不过是孕期刚过半,他已经开始担心孩子太大,待足月时她生不下来。
“从今天起,我得克扣你的饮食了。”
宋惟诺坚决地摇头,她现在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饭,他的提议绝对不能通过:“不行,我会饿。饿到我不要紧,饿到你儿子就不好了。”
“儿子皮实,饿一饿不打紧。”
她抿唇,不依:“儿子皮实?那要是饿到你‘上辈子的情人’怎么办?”
宁珂抬手摸索她的鬓发:“我这辈子有你这个爱人就足够了,管不了上辈子的情人。”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
宋惟诺捉住宁珂的手,搁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宝贝儿,踢他,踹他,教训他。”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
“你看,孩子他多懂事,还没出生就向着我。”
宋惟诺:“……”
*
一路走到病房,气氛都是欢愉的,一进病房,宋惟诺就笑不出来了。
眼前形容枯槁的老人,是几个月前精神矍铄的宁聿东?
“爷爷。”
喊出称呼,宋惟诺就不争气地哭了。
宁聿东眼睛亮了一下,猛拍床沿:“你这个混小子,十天半月不着家,我要不攒这一口气,你是不是要等孩子生出来了,再到坟头去见我?”
宋惟诺哽咽:“是我生,不是他生。是我不着家,我没去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