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自己要去的座位,那按捺不住自己性子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苏木就开始指着她旁边的空座位对我招手。
“来呀,来呀。嘉嘉。造作啊!”
苏木从小和我玩到大,她和薛辞不同。如果说薛辞是冬日里的暖阳,那她就是夏天里的火把。
她从小就是那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六岁那年她就可以爬树了,记得那年她把邻居家的李子树上把成熟的李子全摘了带回家。为此我曾羡艳不已。
她七岁就可以独立放我不敢下手的蓝色小钢炮儿和还有各种旋转升空的炮竹。
十二岁那年她沉迷于汪苏泷和徐良。跑遍整个村的小店,也只能买到一些盗版的明信片,但她仍然为此沾沾自喜。
到了再晚一些,我还在家循规蹈矩的学习。她的QQ空间已经有三十万访客了,网名经历了从
灬斜刘海,遮住右眼角的泪
◆格子、塗個的夏天
到乱世煮酒论天下
君醉相思
的一系列翻天覆地的改革。
当时我看到她的访客量,从此就觉得她的人气不亚于当代频频上热搜榜的明星艺人。
她的世界天马行空,自由而又快乐。也正是因为我俩臭味相投才可以在一起这么多年。
我和薛辞还有季观昀往后面走去,为了能和薛辞坐同桌,只能委屈苏木和季观昀那小子坐同桌了。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无非就是吧啦吧啦各种注意事项,校规校纪,这话听了多年,实在是乏善可陈。
“你背叛我!你为了和你的青梅竹马就抛弃了我这个槽糠之妻,你你你叶嘉南就是当代陈世美!”苏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翘着兰花指做出滑稽的动作,搞得我一直在拼命的憋着笑。
高中开学第一天就这样来临了。到下午放学的时候,薛辞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一同回了家。
奶奶叫我们的时候,我正在薛辞家包着我新书的书皮,薛辞看见我包书皮还好生嘲笑了我一番。
“嘉嘉,叫上小辞一起吃饭啦!”
“好的奶奶!”
“不用了奶奶……我爸爸……”
“哎!咱俩谁跟谁啊,我在你家蹭的饭还少吗?走吃饭去。”
由不得薛辞再推辞我便拉他进了我家。
我们洗完手看到奶奶准备了一大桌子家常菜,我矫情地抱了抱奶奶,她吆喝我们快吃,我给我们仨盛好饭便开动了。
美味的番茄炒鸡蛋,红烧肉、还有我最爱的皮蛋瘦肉粥以及奶奶自己亲手蒸好的发面馒头。
我、薛辞和奶奶边吃边聊,一直到了夜幕将近。
薛辞离开的时候,我还打包了一些皮蛋瘦肉粥送给了他。让他给他爸爸吃,这样就不用薛辞再重新做饭了。
还没待他走出我家,我就已经听到了隔壁薛辞家开门的声响和他爸爸骂骂咧咧的声音。薛辞听见之后,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就拿着打包好的饭走了出去。
夜只是这样地罩上了他的身体,我看见他趁着月光走出去的背影,最终模糊不清逐渐走远。
我一直觉得薛辞与我是相同的,最起码,我们的命运都有一些苍凉和悲壮。
薛辞从小跟着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是一个优雅的传统女人,衣着得体,语气温柔,会一些针绣缝补的手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衣服有很多都是出自他母亲之手。
那个年代的婚姻都是由不得自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约定俗成的规则,所以什么情真意切都变成了虚妄。
我曾经听奶奶提起过说薛家,那时候的薛家还是这一地带的富甲一方,薛辞的父亲是通过相亲才认识薛辞的母亲。可她的母亲在遇上薛辞父亲之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两方的长者非要强行撮合他们在一起,所以也就无奈的结了婚,结婚之后便有了薛辞。
薛辞五岁的时候,薛辞的母亲便离开家里,和她的心上人远走高飞。薛辞母亲走了之后,他父亲便借酒消愁,家业凋零,随后他也带着薛辞出走工作。
直到薛辞十二岁那年,薛辞才又回来。十二岁之前,我还不曾见过薛辞,在没遇见他之前,我曾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直到遇到这么一个人,我才觉得世界有了光芒。
我曾和薛辞一起走遍大街小巷,每一年的年末我们都会在一起放孔明灯,灯上写着我们内心巨大的希望。
我们一起看灯光亮起,随着山脉、河流越飞越高,直到消失不见。我吝啬他的温暖,拿着我爸就给我的手机拍下与他的合影,一同纪念我和他在一起的成长点点滴滴。
我做过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影纪念册,一本儿放在了他独有的木质书架上,一本儿放在了我床下的箱子里。
他是一个木讷的人,每年我生日的那一天他都会从他浩如烟海的书里随便抽出一本送给我。书上面也老是重复的写上那么几个字:薛辞送。
可我把那书当成宝贝,有时候还会像神经病一样来回摩挲。
高中生活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唯有心情每一天都在作着普通的改变。
开学第二天早上我顺着剥落斑驳的灰墙去薛辞家门前等他出门上学。我没有自行车,只能让他载着我,我看见薛辞穿着荧光绿的校服推开他家破旧的木门,他熟悉地走过停车篷,而后推车向我走来。
他还是那么温暖,总是笑盈盈地对我说,南南。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