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那股火,一下子冲到了后脑勺。
盯着她那双糊涂迷茫的双眼,他几乎是!几乎是下一秒就快控制不住自己,要跟她发火了!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发现了异常,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找他庇佑,而是自作主张的去找文医生!
为什么?是因为不相信他,还是因为不想要依赖他?
在她的眼里,这么多天的陪伴和付出,这么多天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在她眼里都算是什么?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是他单一的,对她的付出?
而她,只是把他当做了一个不收房租费的房东吧!
她可以跟郁南行在一起的时候,极快的就接受了那样一个劣迹斑斑,曾将她伤害得体无完肤的男人,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她就要这样步步防着他,将心门一层又一层的,紧紧的关着,不让他有一丝一毫靠近的机会?
为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他在她身上几乎花光了他这辈子在女人身上所会用的所有的真心、时间,还有真情。
可是他得到的是什么?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句失忆了,她就将他给打回了十八层地狱,连一点儿会回转的余地都不给啊!明明,她连戒指都已经收下了,他们也已经达成了共识,只要等到他大权在握,他们就会在一起!他会和她结婚,她会成为他的太太!
可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连跟他说件事,都要这样迟疑,步步为营,一句话一句话试探着往前走!他在她这里,到底酸是什么呢?
兰亭很想大声的问出来,很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可是,在对上她那双懵懂无知的双眼,在听到她慢吞吞,带着一点儿不确定的,迟疑的问话时,这所有的恼火跟不甘心便像是被腊月里的冰雪更冰封住了一般。
既冷,也感到十分的无力。
他要是问出来了,要是发了这一通火,能得到什么?
他不会从她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甚至,很可能会将她好不容易拿出勇气来,跟他坦白的这点靠近的距离也给赔上,重新回到彼此隔着鸿沟的位置。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压得心头被那把火烧得焦灼疼痛,也得死死压着。
他很勉强对着徐烟笑了一下,克制着,逼着自己将声音放缓和下来,嗓音微哑,说道:&ldqu;没事。&rdqu;
他道:&ldqu;和你没关系,我只是,这几天比较忙,情绪不太好,请你原谅。&rdqu;
徐烟看得出来,他刚才发火,并不是因为他所说的这个原因,而是,他是真的因为她而生气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徐烟舔了舔嘴唇,她没有继续问下去,担心会给彼此造成难堪和尴尬,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病房里一时之间只听到加湿器发出来的,轻微的声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房间里的空气窒闷得厉害。
徐烟目光在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上流转着,她想继续往下说的,又不敢往下说了,心里茫然得厉害。
兰亭见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这会儿,心里的火已没有刚才那样不受控制,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啊。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来,做这个率先低头的人。
重新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兰亭整理着思绪说道:&ldqu;我刚才不是有意要跟你发火,但是徐烟,你到现在始终都没有想清楚一件事。&rdqu;
听到他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徐烟将目光从自己的双手上调离开来,转到了他的脸上。
他长得,真的和郁南行有几分相似,如果是很匆忙仓促的看过去,是十分容易将两个人认错的。
徐烟有些懊恨自己总是想起那个人,她知道不应该的,正是因为知道不该,在这样不经意里回想到时,才越发觉得自己下贱可恨,紧紧咬着下嘴唇,她没说话。
在兰亭看来,她是在生自己的气了。
女人是需要男人呵护的动物,不管她是否喜爱那个男人,总没有女人会喜欢有男人在自己的面前发脾气,兰亭以为,徐烟多少还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语气行为而觉得不快。
虽然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兰亭来说,他却有一点儿说不上来的,隐秘的欢喜。
她会因为他的态度和语气而生气,至少说明,他在她这里,还不算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陌生人。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进步。
就算郁南行乘人之危,抢先将失去记忆的她重新诓骗得送上了芳心,可是兰亭有信心,他可以再一次的将她的心夺回来。
曾经,她也是先喜欢上郁南行,将自己整个都奉献给了对方,然后才遇到了他,结果呢?还不是被他给夺过来了?
既然这种事会发生一次,也会发生第二次。
徐烟的表情,给了兰亭极大的鼓舞。
他心里头的焦灼感和沉重也都消散了不少,眉宇之间松弛下来,兰亭说道:&ldqu;我想再晚一点儿,等你更适应了一些,再跟你提的,可是徐烟,我发现,我不能再等下去,至少,我该让你知道,我和你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rdqu;
他说着,忽然伸手,扣住了徐烟的下巴,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低头,瞬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