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瑱倒在草丛里，看着前方站立的手足无措的戚乐。她紧张……愧疚……恐慌……　　“这是……好玩的地方……？”戚乐牙齿打战儿，“——带我逛？”　　“不是，我刚刚……”金玉瑱顿了顿，站起来，“不是这里，前面。顺着这条小路出去。”他低头往前走。走了会回头，戚乐还在原地。他回去试探着牵了她的手，握住一手冷汗。他拉住她另一只手，捂在一起，轻声道:“刚才气氛太好了，我就……忍不住想跟你亲近一点。”　　戚乐脸色苍白，垂目不语。　　金玉瑱带着她走到太阳底下。　　“前面是哪里？”戚乐道。　　金玉瑱神色松了些，笑道:“你没听到声音吗？我们再走近一点。”　　哗啦啦啦啦啦啦——　　水流。　　一条两丈宽，杨柳夹道，波光粼粼的河。　　戚乐坐在船头，枝叶间投下的斑驳阳光从她身上流走。　　金玉瑱拿着两枚橘子坐到她旁边，“自己划船也挺好玩的，你要划不？”他半剥开一个递过去。　　戚乐拿了没剥的那个在手里把玩，“现在不太想。”　　说话间船从树丛里穿了出去，来到市集，行人目光聚集过来。戚乐待要回到船舱，手按在船板上顿了下，又改变主意。看吧，试试她的脸皮有多薄。　　“像不像看画儿？”金玉瑱凑近戚乐，引导她看岸上各色人群，冷漠的、雀跃的、安静的、忙乱的、追逐的、闲谈的……“好像游离在这世界之外。”　　戚乐道:“一个人走在街上也能有这种体验。”　　金玉瑱侧目:“是吗？我没有一个人走过。”说着一笑，“但是在这儿不是不用走路自己就会动嘛。”　　“那倒是。”戚乐把手里的橘子抛向空中，仰起头，看着它舞动的样子着了迷。　　啪——　　戚乐捂着鼻子倒下去。　　橘子滚落进船舱。　　金玉瑱哈哈一笑:“这橘子认路呢，也不往外边儿掉。”　　“这是认路吗？这是报仇呢。”戚乐红着个鼻头，眼眶含着点泪花，“恨我不吃它。”　　金玉瑱又笑了，“你挺了解它呗。”歪着身子够到藏角落里的橘，“我替你扒了它！”两下给橘子扯了个精光，呈到戚乐面前。　　见她不接，金玉瑱掰了一瓣送到她嘴边，“好啦，张个嘴就行了。”　　戚乐推拒不得，张口咬住，囫囵嚼了下咽了。那手在她唇上摩挲了下。她别扭的看过去，金玉瑱一笑:“你吃得真好看。”　　戚乐拿手背擦了擦嘴，“有说人吃相斯文的，好看算是怎么回事？”　　金玉瑱笑道:“就好看嘛。”　　戚乐不以为然。　　“让人想抱抱亲亲。”　　戚乐的脸便红了。　　戚乐道:“不知道把你推到水里会不会让你礼貌一点。”　　“水里也可以。”　　戚乐的脸更热，捧住了脸，半天不说话。　　金玉瑱笑望着她。　　远处几道低低的拱桥，金玉瑱扶着戚乐肩膀晃了下:“你站起来，看会不会撞到你的头。”　　戚乐点头道:“嗯，但是就是，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尝试？”说完抿嘴笑了下。　　金玉瑱看得一乐:“笑就笑呗！”　　戚乐这才知道自己笑了，她撇嘴道:“我还能怎么笑？”　　金玉瑱立刻演示了一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限豪迈的笑。　　“要是这样，有个比我合适的。”戚乐指住路上虎背熊腰一男子。　　金玉瑱看见人又是“哈哈哈”一顿笑。随即将戚乐搂进怀里，揉着她的脑袋道:“谁比得上你呀！”　　戚乐嘟囔道:“多了去了……”　　谢青立在桥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玩笑打闹的两个人。一个少年跑到谢青旁边，低声道:“有消息了，秦姑娘现今住在东区梧桐街，房主人姓金，具体的没探明白，好像来头挺大。”　　“嗯，”谢青道，“你回去吧，不用打听了。”　　少年有点摸不透这是不是反话，看了谢青一眼，见其面容沉沉，更加难判断。想着这几天谢青对此事的焦虑程度，他决定还是打听一下。拿定主意，他告退离去。　　“秦俏。”他听到谢青喊道。　　那个“秦姑娘”出来了？他向后望了眼，看见谢青对着河面发呆。不由的，他有些担心自己这位老板。还好谢青马上就动了起来，他一阵安心，认为自己方才幻听。然而马上他便被迫扭转心态——谢青横穿过几道桥，跳进了水中！　　船身一阵摇晃，谢青撩帘进了船舱。　　金玉瑱在里面等着他。　　“干什么？”金玉瑱抻开两条腿，拦住去路。　　谢青道:“我找秦俏，不找你。”　　金玉瑱道:“船是我租的，请你下去。”　　“船我买了，你滚吧。”谢青踹向他的腿。　　金玉瑱微避，踢了回去。　　两人在狭窄的舱室里你来我往，船晃得随时要翻覆。　　戚乐强守平衡的同时晕船了。　　岸上一片看热闹的人，有的还追着看，还起哄。　　“金玉瑱……”戚乐一说话感觉就要吐了，“金玉瑱！”　　里面两人僵持住。　　金玉瑱道:“人家叫我呢。”　　“你怕是没法回应了。”谢青一拳砸在他笑得张扬的脸上。　　谢青上岸的时候，戚乐在船舱里给金玉瑱整理仪容。两人并没有照面。　　谢青挂着一身寒霜走在街上，路人退避三舍，少年随在一米开外，脑袋前看看后看看，过了会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呆头呆脑的沉默，于是斟酌了下措辞，开了口:“刚船上坐那就是秦姑娘？”几乎是在斟酌怎样能被尽快辞退。　　谢青看向他:“是她，你有什么意见？”　　“我……”少年迷惑不已，然而迅速找到了解题方案:“秦姑娘真漂亮！您的妹妹果真不一般！”他笑着翘起大拇指。　　谢青道:“你只会说废话？你在这儿半个月就学了这些？这就是你的能力？”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少年连说带比划，“不是，我有我有，我有真材实料，我学了好多，我……”　　“嘶……”　　年轻的医馆学徒放下药水，看着金玉瑱道:“应该不疼吧？”　　金玉瑱道:“药不刺人，你使这劲儿有点像和我过不去。”　　学徒讪笑道:“我先前是劈柴的，不管做什么，开始的时候老想使劲……”他站起来，对旁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妹子道:“要不你来吧，就薄薄抹一层就行，也不需要什么手法，噢对，轻点。”　　戚乐突然被点名，反应了下。学徒重复了遍，她接过药水药棉，对着金玉瑱的脸没情没绪地涂起来。　　“秦俏。”　　“嗯？”　　“我是谁？”　　戚乐微微皱眉，看向金玉瑱:“你要跟我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