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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安童每次来找沈桦南的时候,口里都叨念着“好重好重好重...”沈桦南看着这样焦虑的苗安童有点无奈。  “其实真的不胖...”  “你是在安慰我吧!”  “挺可爱的...真的。”  “你都比我轻...”  “...”他看着自己消瘦的手臂,心想:要是你嫌肉多的话分点给我也不错。  “沈桦南,你帮我想想办法嘛...”  “请你吃大餐好不好,别伤心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她用怨念的眼光瞄着他。  最后他们还是出去了。苗安童再接再厉继续吃,他托腮看着她,觉得她吃得白白胖胖才好。  沈桦南在认识她之前,一直对零花钱没有概念。在他眼里,钱是用来治病和生活起居的,如果还有别的用途,那就是给沈桦升买东西。母亲打在他卡里的零花钱,一直没有动过。以前的同班同学说他是一个对生活质量没有追求的人,因为他连自己穿的衣服都懒得买。沈桦南上街的时候一直轮流穿着那几件,要是回潮□□服不干,就穿校服。日积月累,卡里的钱变成一笔小金库,他把卡里的钱打回母亲卡里。如此循环往复,他一直是个两袖清风的人。  可是认识苗安童以后,他好像明白钱是用来干什么的了,钱是用来带她去大吃大喝的。苗安童只要谈到吃就很开心,但每次吃完看起来都满怀罪恶感。她喜欢跟他一起出去打火锅,喜欢去他家蹭饭。苗安童每次来蹭饭,他都会准备一大桌丰盛的菜。  “南南,给我装汤!”她跺着脚望向厨房,沈桦南乖乖地盛一碗汤放在她面前,敲敲她的脑袋。  “你是把我当成你妈妈了吗?”  “是,桦南妈妈!”她向他敬礼,小口啜着汤。他趴在桌上,看着她慢吞吞往嘴里塞着饭菜,嘴里还边“啧啧”的感叹。  “南南,你不乖哦,又不吃饭。”  他笑了,“你吃完我就吃。”其实他喉咙很疼,大概是前两天吹了点风发炎了。  “啊。”她夹起一块肉放到他面前。他只好乖乖地吃下去。“要我一直喂你吗?”她笑嘻嘻地。  “安童,假期有时间我教你做饭?”  “怎么,你嫌弃我啦?”  “不是。就是有点担心你。”  “为什么?”  “我要是以后不在,你妈那么忙,谁给你做饭?”  “你怎么会不在?”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沈桦南沉默了一会,话题结束了。  沈桦南默默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  “又打台风了...最讨厌这种刮风下雨的天气!”苗安童看着窗外讲。沈桦南低头看见她的裤腿和鞋子全湿了。  “你刚才是走路过来的吗?”  “嗯,毕竟不是很远。”  “小心着凉,走的时候我把外套给你。”他看见她放在桌面上的数学笔记本,大半本湿透了。“你的本子怎么了?”  “噢...刚刚掉水里了...”  “掉水里?”  “手一滑就掉了...我还在想怎么办呢。”  他走过去翻开湿透的笔记本,很多笔迹被水化开,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印子。  “我家没有吹风筒。”  “没事没事...”  “你放在我这吧。”  “啊?”  “要是暂时不用的话就放这吧。”  “嗯,可以...”她好奇地看着沈桦南,心想他拿去有什么用。  苗安童走了以后,沈桦南把笔记本放在阳台上晾了一晚,第二天已经干了。他打开本子,靠着模糊的笔迹,用黑笔一点一点描清楚,他看着她圆圆的可爱字体很想笑,真的是字如其人。他翻到后面,发现她的涂鸦,原来她上课都在开小差啊。画的是两个Q版的小人,女孩子捏着男孩子的脸讲:“武大郎烧饼!”  “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他笑了出来,庆幸水没有化开这个小小的涂鸦。最后沈桦南花了三天,把笔记认真地抄完了。  ----  他的喉咙越来越疼,直到吃不下东西,没办法了才跑到医院,挂号的时候有点说不出话来。  “先到一边量一□□温。”男护士塞给他一只体温计就继续干别的事情了。他坐到一边,低下头睡觉,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前这个小护士的声音应该说是那种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嗨...”她腼腆地笑了。年龄应该在20岁上下,一头长发盘在脑后。  “...”他愣在那里。  “你认得我吗?”  他摇了摇头,印象里貌似没有跟这个人交谈过,但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他的喉咙说不出话,便指了指喉咙摇摇头。  “你是哑巴?!不是吧...”  他哭笑不得,用沙哑微弱的声音讲:“嗓子哑了...有事吗?”  “我是血液科住院楼的值班护士,我叫季枫。”  他想起来了,点点头。  “可以...跟你聊天吗?”她红着脸坐在他的旁边。沈桦南觉得这个人很诡异,怎么一上来就要跟别人聊天。“我总是在住院楼见到你。你是叫沈桦南吗?”  “嗯。”  “我的同事下班以后,总是会在更衣室聊你...”  “...”他无语,自己有什么好聊的。“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噢,我今天休息,是回来拿东西,刚好碰到你。”她兴奋地说着,好像走运抓住了什么猎物。  “嗯...”  “她们没有跟你讲过话,但是都见过你。”  “...”  “就是,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你没有女朋友吧?”  沈桦南僵在那里,在陌生人面前这种问题她居然也问得出口。  “看起来好像没有...我就说嘛,她们都说有个女孩子常来,是你...妹妹?”  “...”是眼睛坏了才会说苗安童像他妹妹。“你觉得我们长得像?...”  “有点。”  “哪像...”  “呃...同事都这样说。”  “我...”沈桦南对于苗安童这个说法是拒绝的。“是,她经常来,因为我不在家里没人做饭,所以要我带她出去吃。”  “噢...”她一副了解到了什么的表情。  “然后家里没人不敢睡觉,晚上总是跑到病房找我。”  “噢...!”她看起来松了口气。  “家里没气氛她老是带书过来看。”  “噢!你是个好哥哥呀!”她开心地笑了,他也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我一直觉得你妹妹好可爱,矮矮的总是笑眯眯的。”  “真的...?”  “对呀,她总是跑到别的病房串门,跟我们打招呼。很开朗呀...”  他感觉自己女朋友得到了夸奖心情很舒爽,但不爱听见老有人说她矮,勉强露出了笑容。  “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他不想给,呆坐在那里想办法应付。  “没关系,我有。我想起来之前住院记录里有。”  “...”他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护士,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手机铃声响起,手机上显示的是苗安童的名字,“你在我家门口?为什么?嗯...等我十分钟。”季枫看着沈桦南把体温计还回去,连招呼都没打匆匆忙忙地走了,她拿起还没有甩下去的体温计,发现他烧到40度。  ----  苗安童看着手里的中药,心里在想一会要怎么跟沈桦南讲。  中药是苗安童妈妈给的。  “童童,你帮我给沈桦南,上次我去同事家,她开给我的。”  “嗯...”  “你就说是你自己去药房开的。”  “好。”  于是她带着一大袋中药站在沈桦南家门口,看见走廊灯亮起,沈桦南喘着气出现在他面前。  “你别急啊...没事吧?”她看见他嘴唇都紫了,揉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我怕你...等太久...”他翻出钥匙把门打开,“下次来之前...给我打电话。”  “南南,你的声音怎么了?”  “没事...”  “这是我...嗯,我去药房抓的中药,给你。”她塞到他怀里。  “...替我谢谢阿姨。”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知道呀...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妈?”  “不是。”  “那为什么每次叫你去我家吃饭你都...”  “我其实...怕她。”  “好吧...”  他走到房间里拿出那本笔记本递给她。  “诶...诶!”她惊讶地翻着笔记本。“南南...你怎么这么好...”她笑着熊抱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发烫,她尝试着用手探他额头的温度,“好烫...你发烧了!”  沈桦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太出来,但是喉咙真的很疼,连口水都咽不下去。“安童,你先回去吧,我睡会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啊!你刚才是在医院吗?”  “嗯?”  “因为很吵...那我是急匆匆把你从医院叫回来了?”  “没事...我吃点退烧药,晚点再去。”他想把她送走,结果她跟着他跑到房间里。  “你干什么?”  “陪你。”她把他按倒在床上,“好,睡觉。”她躺在他旁边蜷起身子,睁大发亮的眼睛看着他。  “安童,有人说,你看起来像我妹妹。”  “你本来就是哥哥啊。”她笑着讲,“谁说的?”  “医院的护士。”  “哈哈,那也挺好啊,至少我脸上某个部分长得像你...”  “安童,我好困...”  “抱抱我呗。”  他无力地把手搭在她身上。  “睡吧睡吧。”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苗安童一直睡不着,用手指偷偷量他的眼睫毛。“两厘米?好像没有两厘米...”她就是很好奇,手戳到了他的脸,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眯着眼睛看她。  “南南,你睫毛好长。”  “...我真的好累,你让我睡会...”  “嗯...好吧。”  苗安童看着他,迷迷糊糊自己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他的被子,他的呼吸断断续续,听起来很费力,她推了推他,也没有醒。  “沈桦南?”她有点害怕,用力推了他一把,他睁开眼了,可是又疼得闭上。“安童...帮我拿...床头柜里...止痛药...”他的声音很沙哑,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努力发声,但却发不出来一样。  她从抽屉里胡乱翻着,看着名字复杂的药物,连止痛药也认不出来。“南南...你会不会变成哑巴...”她抹了抹眼泪。  沈桦南疼着也笑了出来,她怎么那么傻啊。  “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她抚摸着他因为高烧而滚烫的脸。  “好...”  她抓了抓脑袋,想不到关键时刻找不到一个人能帮忙,他以前发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她在楼下叫了辆出租车,跟司机一起把他扶到车上。沈桦南晕车,所以他宁愿不坐公交,总是步行,他不会到远的地方,也没有那个必要。车子晃得他头晕,滑倒在苗安童怀里,她抱着他,鼻子酸酸的,努力忍住眼泪。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这样的事都已经那么多次了,还是这么不争气。  “小姑娘,他怎么了?”司机透过镜子打量他们。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把沈桦南抱得更紧。“怎么不叫救护车呀?”  “发烧而已...”她吸了吸气。  “烧得这么厉害呀?”  “嗯...”苗安童在镜子里看见司机怀疑的神情,心塞塞的。  沈桦南为了抄苗安童的那本笔记,花了三个晚上。晚风凉凉的,他披着一件薄外套奋笔疾书,休息不好,咽喉炎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加重的。  “这才几天啊,你又进来了。”刘医生站在咽喉科医生身边,看着他淡淡讲。  “...我不是故意的...”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声音完全哑掉了,刘医生听着心疼,“算了。出院以后,受了不少苦吧...”  他乖巧地摇摇头。  “桦南,有很多事情,要学着去避免,知道吗?特别是你。”  “嗯。”  “就算避免不了,也要赶快处理。为什么一开始不来看医生?”  “...”沈桦南咬了咬唇。  他也觉得自己很麻烦,明明别人喉咙痛只是小事,放到自己的身上就会变大事。他看着住院楼惨白的灯光,觉得很熟悉,自己又回来了。  “你父母向我叮嘱过,不会留你太久。过两天退烧了就回去吧。”  “好...”  苗安童在外面站得腿酸,伸个懒腰撞上身后的护士。  “啊,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是那个...沈桦南的妹妹?”眼前护士的声音温柔地像个天使。  “???”她愣在那里,有点不爽,谁是他妹妹了。“谁说的?”  “沈桦南呀,今早碰到他他说的。”  苗安童鼓着腮帮子望着她,身材嘛的确还挺好的,又瘦又高,声音也很温柔...“我不是他妹妹。”  “诶?”  “我是他女朋友。”  护士惊讶地瞪着她,瞪得她有点不自在。  “那他为什么说你是他妹妹?”  “我怎么知道。”  “唉...”  “叹什么气?”  “护士组的姐妹们没希望了...”乔枫低头小声嘟囔着走了。  苗安童气冲冲走进病房里,在他面前坐下来,“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吗?”  “...你在说什么?”  “你跟别人说我是你妹妹?”  “...”他突然想起来早上的事情。  “你脑子坏了吧,我哪块长得像你妹妹了?”  “我...跟她开玩笑的。”  “你这玩笑开得...”她气鼓鼓地瞪着他。  “对不起。”他眨了眨眼。  “还有呢?”  沈桦南自觉地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她掐着他的脸,这个表情好逗,真的好像小兔子,他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安童,你还是小朋友。”他轻声讲,“我大概也是小朋友吧。小朋友之间早恋,让别人知道不好听哦。”苗安童听完更加用力捏住他的脸。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她,但是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就像你妈妈一样。你总是来找我,她会怕你伤心。”  “为什么?”  “因为她爱你,我却会让你难过。”  苗安童松开手低着头。沈桦南知道,苗安童的妈妈从北京回来以后总是叫他去她们家吃饭,是为了偷偷了解他们的情况,苗安童的妈妈去药房开中药,是为了不让苗安童因为他的事情而伤心。沈桦南害怕苗安童妈妈,害怕她对自己的印象已经很差了,自己还会在她面前做错什么,会让她讨厌自己。  “南南,我妈今晚在家,我要回去了,陪不了你。”  “没关系,去吧。”  “可是我害怕。你烧得那么厉害,要是晚上没人陪的话,会不会有事...”  “没事的。”以前病得更厉害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父母和桦升不可能陪他,是靠着一股蛮劲撑下来的。  -------  “你是早上去的,现在才回来?”母亲坐在客厅,周围亮着昏昏沉沉的灯光,苗安童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你过来,妈妈要好好跟你谈谈。”  苗安童看不出她脸上的喜怒哀乐,但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她胆怯地坐在沙发上。  “今天怎么样?”  “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是沈桦南他不舒服,我送他到医院...”  “每天都是沈桦南沈桦南...你的书还读吗?日子还过吗?”  “他一个人没人照顾真的不行...”  “妈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觉得我会让你在最青春活泼的时光陪着别人花在医院里吗?”  “妈,我乐意。”  “我不允许。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母亲语气开始变凶,要放狠话了,“我跟你讲过吧,沈桦南,他治不好了。”她换了个姿势,“我们就说如果,如果他死了,你想怎么样?”  苗安童气得颤抖,她没想到母亲会讲出这么毒的话。  “你现在还小,你不懂事,等你以后长大了,你就会明白,把你最好的时光葬送在一个未来你完全不会跟他有瓜葛的人手上,不值得。沈桦南他也只是个孩子,他没有错,甚至很可怜,但你不要觉得他可怜,就天天往他身上粘。”  “你有你的未来,但他不需要未来,他的未来会怎样,连他自己都无所谓。”  什么叫他很可怜,他不会有未来,她一直知道他是那么温柔的人,他对她那么好,自己却连他被别人唾弃都保护不了。  “安童,够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母亲用她形容不了的冷漠眼光望着她。“要是你收不了尾,妈妈亲自跟他说,他是个明白人,我相信他不会再跟你有纠葛的。”  “妈...不要...你不要找他...”她忍不住哭出来,她好害怕会有人伤害到他。  “那你自己跟他讲。”母亲撂下一句话进了房间,只留下苗安童呆坐在原地。  ------  邻床的陪护阿姨半夜听见机器尖锐的叫声时,惊醒四处张望,看见隔壁床的监护仪上心率变成一条直线。她马上按了铃,跑出去找医生。  “这么突然...”刘医生在赶过去的路上,心里想了一万个跟沈桦南父母交待的方法。  “心跳骤停,没有血压,没有自主呼吸...”医生打开他衬衫的扣子,连接除颤仪,除颤直到室颤消失,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隔壁床的病人醒了,看傻了眼,这孩子明明下午还坐起来讲话,晚上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沈桦南,给我点面子啊。”刘医生看着脸色苍白发紫的沈桦南,俯身在他耳边讲。  “还是没有心跳。”  “不行,再按一组。”刘医生挽起袖子走上去给他做胸外按压。他觉得太快了,这孩子还没有好好跟父母打过招呼,下午到医院时还训了他...还有那个女孩子,今晚她不在,要是第二天她找不到他了,该有多难过。  “有心跳了!”旁边的护士轻声讲。  “快,插管,转ICU。”  刘医生擦擦额头的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3:50,虚惊一场。他跟着医生护士把沈桦南推出去,病房里只留下一个凌乱的空荡荡的床位。  那个晚上,苗安童一直睡不着,像有心电感应似的,觉得很不安。  第二天一早,她刚想溜出去,就被妈妈拦住了。  “苗安童,你在房间里读书,自己反省一下!”  “妈...”  “你是不是又想去找沈桦南?”  “我就出去一小会...”  “不可以,这两天都不要出门了,呆在家里收收心,我特地为了你在医院请了假。”  她关上房门,打开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抱歉,我这几天有事可能来不了了,你要乖乖的哦!”  可是那条短信,过去了三天还没有回复。她想,沈桦南会不会生气了。  第三天她到医院去,沈桦南刚好从ICU转回普通病房。沈桦南在睡觉,感觉他是整个病房里最安静的,旁边的人都在吃午饭,难得那么热闹。  “南南?”她蹲下来拉拉他的手。  “嗯...早上好。”他睁开乌黑的眸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累...”他强撑着坐起来。  “你怎么了?这几天给你发短信都没回。”  “没事,这几天没开过手机。”  “嗯...”她悄悄观察着他苍白的脸色,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喉咙,好了吗?”  “好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唔...明天?”  “那就好。”她想起妈妈对她说的话,心里苦涩得笑不出来。她突然间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肩膀里哭。  “安童...怎么了?”他紧张起来。  “沈桦南...我好害怕,我不能想象我有一天看不见你...两天其实也可以忍受,三天大概也可以,但这大概是我的极限了...”  “安童...”  “我好想快点长大,直到没有人能管制我所做的事情,我所爱的事物...你可以等我吗?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每天跟你呆在一起...我知道你不想等,可是就当满足我这个任性的愿望也好...”  “傻瓜,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一直等下去...”  “沈桦南。”  “嗯?”  “以后我大概不能经常来找你了...但我会找机会...”  “我知道。”他什么都没有问,微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走的时候在楼道里碰到乔枫。她叫住了苗安童,跟她打招呼。  “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呀?”  “嗯...家里有点事。其实他最近还好吧?”  “不太好...他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怎么了?”  “昨天才从ICU出来,半夜心脏停跳了几次,主治医生都守在他身边不敢走。”  “...”她愣在原地,那么说,今天还能能见到他,是不幸中的万幸。“那怎么办...”她拖着声音,眼睛有点干涩眼泪流不出来。  “我在登记表上看见他明天就要出院了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多陪陪他吧?”  “嗯,谢谢。”她跑出去,坐公交到母亲的医院,她决定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视角」  沈桦南。  我明白的,我们终究不同,她那么好,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其实她跟我少点来往未必不是件好事,那样的话她会过得更好。  我真的等不了她,我不敢告诉她我刚从鬼门关回来,而且不知道下一次会是在什么时候。假若神真的给我等待她的时间,我也不敢等,因为我不知道还要拖累她多久。我只要能对她好就可以了,至少那样可以偿还她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其实那天早上真的好难受,他们太吵,我睡不着,整个人闷闷的,胸口隐隐作痛。但是当她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她的脸在我眼前闪现,我好像整个人都好起来了。我不介意别人认定我会死,甚至暗地里推算时间,因为我自己也算过。我的预算里,我的生命本该在遇见她之前就结束了,可是遇见她以后,我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我恨不得我的时间能再多一点,一天也好,一小时也好,一分钟也好...我就连天黑入睡也会害怕,害怕自己来不及跟她说再见。  我真的好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