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学的一个月里,旁边的座位有半个月是空着的。 在这些零零散散的日子里,苗安童跟沈桦南渐渐说上话了,最高纪录是得到他的二十四次回复。而谢杨也跟沈桦南说过话,他们三个就暂且算是“认识”了。 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段考前,谢杨拉着苗安童的手兴奋地说:“周末一起复习吧!”安童外表上一片平静,其实内心正打着小算盘,她考虑了一番后,问道:\"带个帅哥一起如何?\"谢杨一听,知道说的肯定是沈桦南,没过大脑就答应了。 把沈桦南约出去,花了好大一番功夫。他先是以各种方式引开话题,最后再用诸多理由推辞。安童其实内心是很遗憾的,就在她无意说出“我其实有点失落”的时候,沈桦南居然答应了。安童渐渐发现,外表一副淡然的样子,拒人在千里之外的沈桦南其实很在意别人的想法,假若她说她会伤心,他的态度就会软下来。但这好像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她觉得沈桦南是看在她是他同桌的份上才答应的,她在为自己是班上唯一一个能把他约出去的人偷偷得意。 复习的时间定在周六下午。其实安童心里知道,所谓的\"复习\"无非就是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找找乐子,聊聊天,写写题,一天就过去了,跟朋友在餐馆是没有办法认真学习的。可是沈桦南来了就不一样了。 谢杨那天好漂亮,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偷偷涂了唇膏。苗安童感觉自己跟她对比起来,像只丑小鸭,突然间很后悔为什么出门时不花点时间打扮。 在窗口望见沈桦南走进餐馆,安童猛然发现他还算挺高的。他的肤色本来就尤为显眼,穿了件长袖黑色卫衣,显得皮肤更白,跟行人短袖短裤短裙的装扮格格不入,谢杨盯着他入了神。沈桦南坐下来以后居然真的拿着语文书背了起来,安童夹在中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中午好...”苗安童挤出一丝笑容向他打招呼,谢杨瞪着大眼睛望着沈桦南,什么都没有说。 “嗯。”他淡淡地点头坐下来,打开书包开始复习。 这是安童这么久以来学得最认真的一次,全场最低气压就聚集在他们这一桌。餐馆里有点昏暗的灯光中飘散着人们聊天玩笑的声音,可是整个下午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差不多要走了。”谢杨站起身,收拾好书包,却停留着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这么早吗?” “嗯,我爸还等我回家做饭呢。” 这次沈桦南只是默默抬起头,说了声:“再见。” 安童送走谢杨以后,坐回位置上,居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支支吾吾地问:“可以留下来陪我吃完晚饭吗,我爸妈出差了。” “...”沈桦南犹豫了一下,把合上的书本又摊开了。 “你不用告诉你家里人一声吗?” “不用。”他就像放养的动物,在安童眼里是绝对自由的。 沈桦南随意扒了几口就不吃了,闭上眼睛睡觉。等安童收拾好东西,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出了有空调的餐馆,空气一下子变得闷热,微小的水滴飘在空中,马上被沈桦南感觉到了。 “下雨了。”他转过身对安童说。 “你喜欢下雨天吗?我很喜欢下雨。”安童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一会雨下大了我们没有伞。”他冷淡的回应让安童有点不悦。 雨果然下大了,虽然不是倾盆大雨。他们躲在屋檐下面,没有办法走动。“我家就在前面左拐的小区,可以等我去拿伞吗。”少年在思考片刻后问道。 苗安童果断摇头了。街道黑灯瞎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会淋湿。”他有点无奈。 “没关系,淋湿了又怎样?”安童天真地笑了,其实她的心里正在期盼淋雨的感觉。在沉默间,安童笑着猛的拉起沈桦南的手,往雨里冲。“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女孩子一样?” 沈桦南笑了,这是他生病十几年来第一次被人强拽着冲进雨里,居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沈桦南的手是冰凉的,彻骨的冰凉。即使他在闷热的夏天里穿着长袖,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跑了一段路,安童有点慌了,慢慢在小区门前停下来,回头看他。他棕色的头发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呼吸杂乱无章,靠着墙直喘气。安童下意识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是跟他的掌心截然不同的滚烫的温度。 “你发烧了”她的语气都开始颤抖。 他顺着墙慢慢蹲下来,头埋得很低,用尽全力把家钥匙塞在安童手里。雨还在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沈桦南的呼吸声越来越乱,直到世界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她发现,跟他在雨里跑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安童扶着他走向钥匙上串着的门牌号码,意外地发现他瘦得吓人,就连她这样娇小的女孩子,也可以轻松地把他扶起来。当时她已经完全被这样的突发状况吓懵,来不及去感叹一个男生的家里居然能那么整洁。三个房间都是上锁的,她只能扶他靠在沙发上。她嘴里喃喃着“冒犯了”,脱下沈桦南被雨淋湿的卫衣,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更加惊讶。 苗安童算是明白了,沈桦南宁死不穿短袖,大概是为了遮住他手臂上的淤青和针孔。 她已经找不到其他理由去解释这一切了,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韩剧男主角吗。处理完湿透的衣服,她坐在沙发上发呆。大厅不算大,但是冷清极了,有种说不出来的寂寞。桌面压了一张纸条“今晚加班,11点回来,自己吃饭”简短的12个字,大概是他家里人留下的。但是看他这种情况,估计待会都熬不过去。 安童给家里通了个电话,便守在旁边。“如果他的家里人11点回来,我就守到10点半好了。”安童抱着这样的想法静静地坐着。 沈桦南应该是痛醒的。高热伴随着眩晕向他袭来,骨头就像快要裂开一样。他眯着眼,模模糊糊看见女孩子无助地坐在一边,头发湿泷泷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想,或许她知道真相以后,不会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他。自己生病是自己的事,难道要说出来得到她的怜悯?他对她来说大概始终是陌生的同学,沈桦南觉得自己一时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又在疲惫中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中午,苗安童在经过强烈的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按响了沈桦南家的门铃。可是连续好几次都没有回应,她着急了,拍门喊起来。“沈桦南你没事吧?快开门啊!”楼道即使是白天也昏昏暗暗,只有她的回声在空气里回荡。 隔壁的大婶从门缝里向外张望,对安童说:“喊了,人不在。” 安童一下子像抓住了救星:“对不起,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我是他同学。” 大婶上下打量了安童一番,叹气说:“可怜喽,去医院了呗。他们家整天跟没人住一样,静悄悄的,他妈妈半个多月回来一次,孩子生病没人管,救护车都来好几次了。” 安童的心里像被大石头压住,压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您知道是哪家医院吗 ?” “应该是市人民医院的车...” 她来不及道谢,冲出楼层拦住了迎面而来的的士。如果昨晚没有走就好了,她的心里一直内疚着,如果她没走的话,事情会不会就不变的那么严重? 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她才被那股浓重的药水味刺激清醒。人来人往的,拥挤的白色空间,让她无法忘记恐惧--父亲的头被撞得血肉模糊,那时侯也是这样狼狈的样子。她猛然想起来自己连他生的是什么病,住在哪个楼层都不知道,就呆滞地跟着人群,在前台的队伍里缓缓前进。 “小姐,你是来挂号还是咨询的?” 护士的声音让她打了个激灵,旁边的人都用不耐烦的态度等待着,婴儿的哭声催促着她。“我..我想查一个昨晚入院的病人!”她觉得自己的描述实在太过模糊,又补充道:“叫沈桦南,是学生。” 护士着急了:“那么多姓沈的病人,怎么知道是哪一位?有身份证或者医疗证的号码吗?” ... 证件号码当然是没有的,她就连他的出生年份都不知道。她低着头,默默走出了队伍,站在巨大的荧屏下面,屏幕还在闪烁\"计划生育\"的大标题,她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超大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自己是不是不要再去干涉了。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平淡的声音熟悉地响起:“在这里干什么?” 安童猛的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仿佛像个带有巨大引力的黑洞一般,让她无法抗拒。 “你..现在没事了?”她把目光放在沈桦南的衣角上,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手背上还带着留置针。 “嗯,谢谢。昨晚怎么回去的?”他关心的好像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其实,我家在你附近。嗯...蛮近的。” 他垂下眼皮,浅棕色的睫毛在光底下十分抢眼。“嗯。那...你就回去吧。还有...如果你觉得害怕的话以后就不要管我了,我不知道哪天会让你背锅。” 苗安童没有想到千里迢迢打车过来,找到他以后跟他的对话居然只有冷漠的寥寥数句。“我不怕,什么锅?你是我的朋友嘛。”她能真正从口里谈出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人,“朋友”是个分量很重的词。沈桦南抬起头,凝望着她的眼睛。 接着沈桦南说出了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 “我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没有读完小学,中学留了两次级,去年初做了移植,但是不到半年就复发了。” “学校里的人说的没错,我就跟得了癌症一样,的确没剩下几年命了。” “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他们的家长都怕他们的孩子无意伤到我。” “就算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他时刻比其他人更加不安,只要一放松去接近别人,各种各样的弊病就会渐渐显露出来,当他第一次拥有一堆关心他的人的时候,只有他留在原地,停滞不前。 苗安童没有想到他对她讲述的最长一段话居然是这样子的内容。她一直认为死亡离她很远,只要能让他清醒着撑下去就好了,那一天就永远不会到来。“只要我一个人固执地认为你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好朋友就足够了。”她努力掩饰她语气的颤抖,对沈桦南挤出一个笑容。 第一次觉得她那么好看,眼睛里就像布满星辰,那是这几年来第一个听完这样的话以后还能对沈桦南温暖笑出来的人,已经足够去融化他内心的寒冰了。 段考的试卷发下来的时候,缺考的沈桦南也来上学了,他还是那副沉默的模样,悄悄从班级后面走到座位上。 安童看到他以后自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可是那天他们的对话却让她有点难以跟他对视。她故意低下头,装作在看试卷的样子,那个鲜红的“85”其实让她有些得意,作为一名成绩非常一般的文科生,150分的卷子她能得70分就很开心。 沈桦南在抽屉里翻考卷的时候,发现这么多天缺考的试卷都被整理好了,他把头转向安童的方向,安童对他摆出一个“OK”的笑容。 她终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听课,其实她的肚子里还有一大堆疑问,她在试卷上轻轻写了一行字,推到沈桦南面前。“那天晚上11点钟,你家里人真的回来了吗?” 11点?少年思考了半天,突然醒悟过来。“那张纸,其实是半个月之前的。” “你家里人呢?” “我妈在广州工作,我弟跟过去读小学。” “那救护车是谁叫的?”安童有一点点吃惊。 “我自己打的电话。”少年嘴角微微上扬。 苗安童感觉一切都十分不可思议,应该说是世上太多机缘巧合。如果那张纸早点处理掉的话,一早就可以把他送到医院了,哪来那么多麻烦事? “苗安童,你跟你同桌没听课都在干什么?一个个考那么差还敢在我的课上开小差?!都给我出去罚站!”数学老师早就在留意他们了,她推着眼镜,一脸愤怒。 在全班人的注视下,他们低着头走出了教室,转到走廊的拐角处罚站。苗安童转过头,悄悄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这真的算是她心中的完美五官。沈桦南站了一会,就自己离开,明明是被罚的,却不知道又要溜去哪里。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一瓶抛给安童。 “我这就把钱还你...” “不用。”一样的套路。少年还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把头扭向一边。 苗安童好像喜欢上他了,不知道喜欢的是他哪里,明明他除了脸就没有什么闪光点了。“我大概是个外貌协会吧。”安童心里自嘲地这样想。 ---------- “沈桦南,这周六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苗安童在不久后又想撩他了。 “你为什么总是约我出去?” “因为上次出去过程不是很美好,所以...” “没关系。” “其实是因为...只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她说到“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可以吗?” “...嗯。”沈桦南犹豫了一阵子,轻轻点头,“好。” 沈桦南就这样答应了,虽然有点草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桦南,觉得事情也太顺利了点。 “你你你...真的答应了?” “嗯。” 苗安童像是幻觉一般看见沈桦南淡淡地笑了笑,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中就像天使降临。 “怎么?你们要去玩吗?能不能带上我?”谢杨听见他们的对话,回过头来问道。 苗安童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尴尬的愣在那里。而沈桦南还是一张扑克脸在一边低着头听。 “好...”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虽然说她想营造只有自己跟沈桦南两个人的约会,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变成三人行了。而且沈桦南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意见的样子。 那天比约定的时间要早,苗安童急急忙忙跑下楼,看见沈桦南就站在面前,他低着头,正在玩手机。 “你...怎么在我家楼下?” “等你。” 苗安童已经迷糊了:天啊,他居然提前来等我...简直像做梦一样! “苗安童?” “啊...嗯。那我们先走?” “好。” 苗安童紧张兮兮地跟在他身后,笑容不知不觉爬到脸上。“现在还很早,要不我带你去吃冰沙吧!有一家店的雪糕超好吃!” “...好。”他思考了一会点点头。 他们一起坐公交到商场附近,沈桦南大概是有点晕车,一直靠着车窗睡觉。她看见他轻轻闭上的双眼,卷翘的棕色睫毛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当她的目光扫到他微卷的头发,居然在心里细数他翘起来的发丝。沈桦南突然间半睁开眼,他正在看她。她的脸红了,也注视着沈桦南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的嘴角勾出一丝好看的弧度,用满带笑意的眼神望着她,抬起手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 “嗯...?”她的脸泛起红晕。 “番茄酱。” “啊...”苗安童的内心已经哭出声来,这也太糟糕了吧,早餐吃得太仓促,没想到脸上沾了番茄酱。她一路发呆直到下车,一直沉浸在尴尬里,沈桦南疑惑地一直看着突然变成木头的她。 “我说的雪糕店,就是这家!”她推开门进去。店里的大冰箱放着不同口味的雪糕,五颜六色的很吸引人。她把菜单放在他面前。 “我推荐你吃这个,蓝莓巧克力冰沙,真的很棒!” “嗯...”他有点为难地抬起头来。“其实,我不能吃冰的。” “啊?那你还答应我来这啊。”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陪你。” 苗安童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发红的耳朵。“嗯。” 她像孩子般对着精致的冰沙感叹,递给沈桦南一个勺子。“你试试,就一口!” 他接过勺子,轻轻挖起一小块冰,放到嘴里。的确很久没有吃过冰了,大概是从初中起的吧,再也没有碰过雪糕。他感受着微甜的冰凉从舌尖蔓延,抬起头朝安童笑了笑。 “滴滴...”苗安童接通电话。 “喂?安童,我在商场一楼,你到了吗?” “嗯,我已经到附近啦,现在跟沈桦南在一起,你可以来二楼那家雪糕店吗,我们在那吃东西。” 谢杨顿了顿,回了个“好”,很快把电话挂掉了。 “哈哈哈差点忘了谢杨,她迟到了半小时。” “嗯。”沈桦南低下头,打开手机忙起来。 ------- 所以谢杨走到他们桌前,看见的景象是蓝光照着的沈桦南帅气的脸,还有被冰冻得牙齿发酸的苗安童的狰狞的脸。 “早上好。” “杨杨早上好!” “早。” 谢杨愣在原地一会,坐在了沈桦南的身边。可是沈桦南甚至没有看清今天的谢杨化了淡妆,戴了美瞳,穿着有点短过头的裙子。苗安童的笑容僵在脸上,沈桦南稍微往里挪了挪。 “今天去哪里?”谢杨说话的时候,特地拨整齐自己的留海。 “唔,我想我们先去看电影吧,这一部电影听说很好看,而且这一场刚好合适我们的时间。” “好。”谢杨爽快地点点头。而沈桦南没有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在去电影院的路上谢杨心里一直在想,沈桦南是不是个傻子,明明自己已经打扮得那么漂亮了,他还是不瞧一眼。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每当看见他时,心就会砰砰跳。 走进电影院里,他们三人盯着那几个座位,愣住了。 “杨杨,怎么不在一排啊,你看看是不是别人坐错了?” “咦,没有啊,八排两个座,七排一个座,大概是买票时买错了...” 沈桦南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打开手机继续忙起来。 “沈桦南...”苗安童扯了扯沈桦南的袖子。 “嗯...好,我坐七排。” 谢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微妙的变化,然后点点头。 电影看了一半,还没有出现看点,苗安童伸了个懒腰,偶然瞄到前排沈桦南的位子是空的,苗安童完全没有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电影再过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看点,苗安童在心里暗骂剧本怎么能这么无聊,弯腰走了出去。 “呼...”感觉神清气爽,她瞄到角落的长凳,沈桦南在那里睡觉。“嘻嘻,找到你了。”她蹑手蹑脚地挪到他身边蹲下来,静静凝视他的睡脸。苗安童开始下意识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冰冰的。“有点想捏啊...”她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捏一下吧?”她轻轻掐了掐他的脸,沈桦南睁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 “啊...对不起对不起...” 沈桦南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不看电影?” “音响太吵了。” “那我陪你吧。”她坐在他的身旁,轻轻哼起了歌。 “苗安童。” “嗯?” “谢谢。” “哈哈哈...不用客气啦。” 沈桦南转过头,望着她的侧脸。她的眼睛很明亮,带笑看着大堂中间的巨大玩偶。沈桦南发现自己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只要她笑起来,心里就感觉很舒畅。 “想要那个玩偶吗?” “啊,嗯嗯。” “过来。” 她愣了愣跟过去。沈桦南拿出其中两张票根,走到前台。 “你...你们是情侣吗?现在可以换限量版玩偶哦。”售票姐姐看向沈桦南的时候,说话有点结巴。 “嗯”他看了看售票员愣在那的表情,“有问题吗?” “没...稍等一下,我给你们拿出来。” “诶?!”苗安童的脸涨的通红,直勾勾地看着沈桦南把那个巨大玩偶塞到她手里。 “沈桦南...”她用玩偶挡住通红的脸。 “没关系。又不是真的。”他淡淡地回答。 苗安童瞬间感觉心中的小火苗被一盆冷水浇灭了。这个人,像木头一样啊。她不满地嘟着嘴跟在沈桦南身后进了影厅,沈桦南则完全不知道她在发什么脾气。 谢杨在黑暗中仍能看见他们俩从外面走进来,以及安童手里抱着那个巨大玩偶。她盯着电影院屏幕主人公用遥控器让他的父亲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还有主人公痛哭流涕的样子,周围的位子都传来抽泣的声音。她眼眶湿了,与电影无关,而是一种不甘。她的心思不在电影上,而是在安童抱着巨大玩偶坐下时,她那满足的表情上。 ------ “那我先走了。” “杨杨,这么早吗?” “嗯。安童,你过来。”苗安童走过去,“安童,你那个玩偶,是怎么拿到的?” 苗安童好像明白了她的心情,坦然笑了笑回答她:“我们在墙角发现的啦,大概是带回家太麻烦了,别人不要的啦。” “真的吗?”谢杨舒了口气。 “嗯。” “安童,那我先走啦!明天见,今天玩得很开心,你们回家小心点。”她笑眯眯地走了,安童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点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