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光还未大亮,柳英就起床了。
认真梳洗了一番,简单吃过早膳,就跟着薛元琴一起来到五府街,先入三府给宁老太君请安,然后再众人一起前往宝华寺祈福。
对于这一次宝华寺祈福,宁老太君十分重视,阖家上下足足忙碌了一月,昨晚府中下人更是半夜就起来准备。等柳英她们到的时候,东方欲晓,只见各府门口车辆纷纷,人马簇拥,各执事人等立身待命,三府连在一块儿,竟是排起了长龙。
说来也怪,这三府本是柳英的家,可她这次跟薛元琴回来,莫名倒生出一种上门做客的感觉,府中下人许是瞧着薛元琴的面子,对她也分外客气些,见了面都唤一声“三姑娘”,倒不似平日那般全当透明。
柳英脚伤未愈,紫鹊和紫燕一左一右扶着她,走得慢了些。
到寿安堂门口的时候,恰巧遇上了从西边过来的大房和二房等人。他们和三房的府邸是相连的,大房的安国公府居中,二房和三房分别居于东西两侧,彼此开有角门相通。如此一来,三府互通,走动起来倒也便宜。也因此,二房过来三府,必经过大房的安国公府,是以她们每每总是一同出现。
于氏和赵氏并排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柳培培、柳玉容以及一众丫鬟嬷嬷,一行人迎面而来,彼此面上都先有了笑容,未来得及招呼呢,忽见右边一条青石小径上,宁氏带着女儿柳神珠和雪姨娘母女自柳荫弯道下走了出来。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那于氏自仙子草事件后,对柳英另眼相待,人群之中特意问了她一句:“脚伤好些了没有?”
宁氏在场,柳英不敢说多,只一味低着头,答了一句,“好些了,多谢大伯母关心。”她只愿低调平凡不惹旁人注意,只是那二房赵氏偏偏不如她意,瞧了眼宁氏,又瞅瞅薛元琴,笑着道:“我瞧着三丫头像是胖了,脸也变白了,倒是比以前更漂亮了些,看来四弟妹把她照顾的真不错。”
言下之意,是宁氏没照顾好柳英这个庶女!
几个妯娌中,于氏出身最好,人情练达,行事中正,颇得众人敬重。至于薛元琴,出身虽不好,但性情谦和,纵然夫君高官厚禄,也不骄不躁,与旁人相处融洽;唯有那宁氏,虽是宁老太君的娘家人,可到底是旁支,早已没落了的,若不是当初宁老太君的娘家侄子去世的早,留下一个年幼的侄孙继承了宁毅侯爵,宁老太君怕他那小侄孙撑不起来,需得人帮衬,也不会去扶植宁氏一家。不过是得了个衔玉而生的柳神珠,就狂得跟什么似的,一天到晚绷着个脸,也不知给谁看。赵氏就看不惯她那副骄狂样儿,一有机会便要挤兑一番。
而宁氏惦记着今日宝华寺祈福,请主持空见大师相看女儿面相一事要用到柳英,只得暂且压下心中不快,垂了眸,浅淡一笑,不做计较。
毕竟,空见大师指名要见的人,可是柳英!
赵氏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薛元琴不欲相争,更不想牵连柳英,笑了笑,道:“说到底,还是三嫂好福气,几个女儿都玲珑剔透,玉雪一般的人物儿,真真让人羡慕呢。”
于氏也跟着笑道,“是啊,我们柳家的姑娘自然都是好的。”
这话既和稀泥,也顺带夸了自家姑娘。
赵氏也有女儿,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恰好此时宁老太君身边姜嬷嬷出来请众位太太姑娘进屋。
众人随姜嬷嬷进入寿安堂,宁老太君早已起了,坐在厅堂里等候。
请安毕,宁老太君也没叫她们坐下,只是眸光轻轻一转,停留在柳英身上,赞了一句,“三丫头气色不错。”
这话倒是同方才在寿安堂外赵氏说的不谋而合,赵氏嘴角不由得上扬,宁氏垂了眼睑敛去眸中的阴郁之色。
柳英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宁老太君又说了一句:“今日去宝华寺祈福,你就跟着你长姐,知道么?”
宁老太君先前的话不过是随口敷衍,后面一句才是正经。
柳英福身答应了。
明眼人都知道,宝华寺主持要见柳英,宁老太君让柳英跟着柳神珠,分明是另有打算。
于氏和赵氏都没有说话,宁老太君岂不知她们心里想什么?又对着其余几个女孩儿说道:“你们几个也是,姊妹们站在一处,和和气气地,莫让旁人看了笑话,知道么?”
于氏和赵氏这才有了笑容。
柳培培和柳玉容自是答应。只有柳非然,年纪尚小,懵懵懂懂,站在那儿没反应,雪姨娘在一旁悄悄推了她一下,这才茫然点头,却也不知众人到底在说什么。
宁老太君又交代了几句,带着众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