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风光和体面,冉父用半生的时间造就一身满是暗病的躯体,即便等他老了,冉春拿着好东西孝敬他,冉父也舍不得用。作为儿子便觉得他不识好歹,冉父却还想着替儿子省钱,冉子却认为父亲不替心疼他的儿子考虑,多管闲事,自以为是。
见过老人被儿女嫌弃的多了,就会觉得再正常不过。
冉春厌倦了父辈多少年前留下来的那一套权威。那就是一套自欺欺人的把戏,只会让生活循环在吃苦受累的漩涡中。
曾经有一次,冉母的鞋子磨破了,冉春给冉母买了一双新鞋,冉母没穿,反而翻出了一堆穿过的旧鞋,挑了一双比较不磨脚的穿了,第二天冉春便去县城买了一双一百多块钱的,让冉母穿着。过了一天,果然如冉春预料的一样,冉母依旧踩着让自己脚疼的旧鞋。
“你为啥把我昨天给你买的鞋没穿?”冉春有点质问的口气,就好像他买的鞋子有问题一样。
“我在家要干活,有专门的鞋,你那双鞋很贵吧?”冉母总是有理由。
“那鞋贵了是不是就不穿了?”只觉得贫穷是夹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呼吸急促,渴望逃脱。“那我给你买来是放着的吗?”冉春早知道母亲有各种借口。
“肯定穿,我过几天就打算穿了”冉母还笑着说话并打算去干活。
“你等一下,你骗谁了?你总说我奶奶这些人你给多少东西都不会改变偏心,对她多好,永远不会念咱们的好,可你呢?你的鞋子夹脚,你叫唤脚疼,别人给你买了让你穿,你却存了起来,你难道识抬举了?你难道不是你嘴里常说的死觉不着吗?”冉春生气地吼道,想把冉母喊醒,想让她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借口在骗谁,在糊弄谁?
……
思绪回转,冉父挂了视频后继续雨中打工,冉母吃完饭后洗碗刷锅,冉春缩回电热毯烘热的被窝里。几日前卖啤酒挣钱的喜悦随着大雨被冲地一去无回,除了还清花呗白条和稍微鼓了一下钱包,冉春的生活再次平静下来。联系了捧过场的几个朋友,一顿关怀和问候,并约定了得空就喝酒。
冉春在哗哗啪啪的雨声中,听雨打着彩钢板,密密麻麻的哒哒声让人有渴望逃脱的冲动。
……
辗转反侧……
冉春返校的日子将近
连续两天三夜的大雨给黄土高原蒙上了新意。
温泉河沟里新生了发水。(当地管冬雪消融和雷阵雨过后的洪水叫“发水”,是流量大而不持久的河流。)发水裹挟着干枝枯草向东边流去,留下两边的山遍地绿意。蛙声连连,青蛙不是从天下下来的,在干旱的黄土高坡,青蛙就藏在容易结板的土壤里,一待大雨,便在河水里、池塘里,寻找意中人,繁衍后代。蛙声一片寓意秋天好收成,人们似乎已经想到了在六月的蛙声中吃着杏子、碾着麦子的好景。杏子也不是凭空出现的,就几天前供路人拍照的杏花,神奇地从粉色变成了绿色。
杏林叶已经绿满山野,里面藏着个小拇指头大的绿色圆球,等待着麦黄六月时摘杏子。
……
返校的日子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