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很快便过去,杨晔领到了第一份薪酬。
月钱还是凤香楼的老爷庞展中亲自给杨晔发的,这个月来杨晔把账目算的整整齐齐,好些个老爷心情舒展就和庞展中提了两句,另外,管事和老账房先生都杨晔赞许有加,庞展中自然高看了这新来的账房先生一眼。
五两银子他觉得花的值当,不管是什么年头,有个称心办事儿的妥当人都是好的。
发月钱的日子大家伙都高兴,整个凤香楼里办事儿的人效率都挺高的,等着下工以后回家整点好酒好菜犒劳自己呢。
杨晔也不例外,今儿他和管事说了一声后,也提早的下了工。
还有两天是个好日子,阿喜娘家的婶子要出嫁了,村里人都觉得改嫁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没有什么道喜的人,但杨晔觉得阿喜是她婶子养大的,虽说不是亲生孩子,但却很亲,作为一家人,他怎么也得送点东西。
和阿喜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扯两匹布,实用又拿得出手。
今儿阿喜也来了县城,早上听他说编制了十几把扇子要拿来卖,杨晔往阿喜说的小集市去,那一片儿都是些叫卖东西的小贩,声音此起彼伏,他一进去就被喊着买菜买蒸包子的,热情的很,他倒是有些好奇阿喜那腼腆的性子怎么卖东西了。
阿喜背了个背篓,占了一小块儿地,很是聪明的靠着个嗓门儿极大卖鸡笼的妇人,看鸡笼的顺道就去看他的扇子了。
杨晔到时,阿喜已经把扇子卖完了。
阿喜大老远就在人群里瞧见了杨晔,眼睛里顿时像进了光,忽闪忽忽闪的,麻利的收拾了东西,塞了两文钱给身旁的妇人,道:“谢谢大婶,我、我家里人来了,先、先走了。”
大婶喜滋滋的收下了铜板,打趣道:“那书生是你什么人?怪俊的,相公啊?”
妇人常年叫卖,就是用平常说话的声音也很大,阿喜脸一红,他怕杨晔听到了这些不高兴,急道:“不、不是,大婶别乱说。”
话毕,背着背篓赶紧跑了。
远处的杨晔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两人出了嘈杂的小集市,杨晔一直没说话,阿喜总觉得今日书生有些严肃,他心细也就爱多想,不知道猜是大婶的话真让他听到了让他不高兴了,还是他样子太寒酸,和他走在街市上让他觉得脸面无光,毕竟他现在不仅是个读书人,还是个有体面差事儿的读书人,在街上碰见熟人,应该很难解释他是他的什么人吧。
他垂着眸子,两只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背篓背带,总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份两人间的沉默:“我、我能去看看你上工的地方吗?”
话说出了口,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没说给婶子买什么样的布,也没说今天卖扇子怎么样,竟然说了这个,他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怕是杨晔要以为他故意想去他上工的地方混脸熟。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杨晔竟然答复了一声:“好啊。”
阿喜抬头看向杨晔,正巧杨晔也在看他,四目相对,阿喜心突突乱跳,干忙藏起了自己的目光。
稀里糊涂的,杨晔还真把他带去了一处酒楼,那酒楼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人来人往,进出之间都是些锦衣绸缎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
阿喜没想到杨晔会在这么好的地方做事儿,心里敬佩杨晔的同时又在想,每天在这种地方进出,回家后对着他这样的乡野哥儿,心里应当是很复杂的吧。
嫌贫爱富的人,他见过太多了.......不过,他却不想给杨晔扣上这样的帽子。
杨晔看着身旁的少年看酒楼看的出神,以为他想进去,带他进去看看到是没什么,只不过还得去买布,要是耽搁久了就没有牛车回去了,便道:“我下次带你进去,待会儿还得给婶子选布,你以后要是有事来找我就走那边的小街,那面是后门,很快就能找到我。”
阿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下默然一喜,杨晔不知他傻乐什么,存着心想逗逗他:“快走吧,这边有很多坏人,小心抓你去做他们的小媳妇儿。”
县城里的布装很多,价格材质口碑良莠不齐,杨晔今儿和管事闲侃时听他推荐了一家叫鸿宝布庄的铺子,说是价格什么的都还不错,管事说是他的熟人,到时候报他名字能便宜些。
到了布庄,瞧着倒是挺大的一家铺子,足有普通铺子两个门面那么大,杨晔瞧着进出的都是些穿着一般的人,料想这家铺子卖的不是什么高端货,应该是走的亲民路线。
给女人选布料这种事情杨晔不怎么擅长,就让阿喜去趁着心意选,他无事倒是站在柜台前和掌柜的攀谈起来了。
老板听说他是在凤香楼做事的人,又是黄进的朋友,倒是也乐意和他说话:“庞老爷脾气虽然怪了些,但其实待下面做事的人不错,黄进跟着他干了几十年了,可攒了不少银子,前两年还买了铺子,自己不做生意,租给别人自己收钱,可比我这儿成天操不完的心强。”
杨晔道:“各有各的好处,您这布庄的生意火旺,我瞧着比好些布庄都要强。”
老板被马屁拍的乐呵呵的,这年头书生最是清高,能被他们说好,那可比五个人说强还要舒坦些:“我这就挣两个本分钱,不卖那些绫罗绸缎,本儿低不容易亏,当然赚的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