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其羽点头道“此刻父亲当是顺其自然为佳。”说着伸手轻轻拍去卫容肩膀上的柳絮道“朝廷之事瞬息万变,各派之间牵连颇深,女儿只想父母安康,幼弟茁壮,母亲说父亲夜夜晚睡,父亲可要爱惜身体。”
卫容一直觉得女儿只知玩乐,不想今日说话竟这般通透,有种吾家有女已长成的感觉,卫容心中欣慰,面上动容“为父知道,莫要担心。”
卫其羽拉住他衣袖“母亲为父亲做了红豆小食,父亲快去用些。”说着,一手接过卫容怀中的卫其骏,三人朝内堂走去。
是夜,卫其羽回到自己的小院中,院中的桃树刚刚起苞,碎石铺就的小径上镶嵌着江南特产的墨石,在星光下反射出点点光亮。。。。。这里才是她的家。
上床平躺,望着头顶床帐,卫其羽心中平静无波,短短时日,她经历了撞柱自尽又重生,上一世的无奈惨烈与这一世的大好春光相对比,都让她坚信是老天爷为她不平,特地给她重来的机会,几十年来的空落强撑早已掏空了她的灵魂,此刻却让她有了从未有过的踏实安稳,感谢神灵,让她有弥补缺憾的机会。
自小得父母庇佑宠爱,处处思虑保护,她却与父母生离死别,音信渺茫,实在不孝。
她在心中起誓,今世,她决不重蹈覆辙,势必要在风雨未起时速速退出权力之争的漩涡,努力保全卫家,留在上阳城父母身边,看护幼弟长大,侍候二老一世周全。
一晃半月过去,卫其羽每日都在家中与卫母和幼弟一起,或是聊天,或是一起做些糕点,或是一起清理旧衣,或是与幼弟一同玩乐,其乐融融。
这日,卫其羽接到风宁的帖子,邀她三日后去城南游春。
上阳城南有片野桃花林,每年三月花开灿烂,上阳城的才子佳人多往此处踏青游春,五年前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富商圈禁起来准备修建家宅,这事引起城中人们不满,以抢占圈地的由头一纸御状告到御前,这富商只好将地退了出来,但已建好的亭台楼阁无法带走,只能留在原处,好在这富商所请的工匠都是江南园林的能工巧匠,修建的小亭长廊别致独特,颇得人们喜爱。
嫣然亭便是其中一座,因周围栽满桃树,花开时节女子坐于亭中,人面映桃花,笑语犹嫣然而得名。
不知何时起,上阳城流传了一种说法,但凡未出阁的女子花开时节到亭中坐上一坐,必定能得一份好姻缘,引得上阳城中女子趋之若鹜,到后来,整个大桑都流传起来,多有外地女子慕名前来亭中一坐。
上一世卫其羽对这嫣然亭只是听说,不曾去过,此番也乐得前往。
因桑朝的前身桑国曾出过一位震慑各国的女王,又出过几位政绩斐然的太后,数次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近百年来,更有先皇后,林卫尉等奇女子层出不穷,因此,桑朝的女子地位一直颇高,不仅享有与家中男子一般的教化,允她们参与家族的管理,也允她们如男子般外出,即便是高门贵女,只要带够了奴仆也可以外出。
三日后,卫其羽如约而至,嫣然亭地处偏僻,卫母不放心,便多派了几个婆子跟随。
车行至城南官道,隐约传来阵阵吵闹声,远远望去,似有马车横在路边,围着几个山民打扮的人。
眼见道路被阻,车夫忙上去探看情况,回来禀报道“有个乡下来的小娘子进上阳城探亲,马车跑得太快撞死了附近村民养的羊,小娘子拿不出钱来赔,村民围着不让走,这才堵了路。”
卫其羽道“村民要价多少?”
“二两银子。”
旁边春芽道“不过是寻常价,那小娘子也出不起吗?”
家丁摇头道“那小娘子似是被吓得不轻,躲在马车后直哭。”
卫其羽叹气道“去嫣然亭只这一条道,风宁等得久了怕是要恼,罢了,春芽,你去把银子付了吧。”
春芽应声去了,过了一阵,那些山民抱着羊四下散开,春芽领着个粗布衣衫的女子来到马车前道“小姐,这位小娘子说想亲自谢谢你。”
卫其羽道“不必了。”
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已经响起“小女子多谢小姐搭救之恩。”
听到这声音,卫其羽忍不住一把掀开窗帘。
车下站着名女子,穿着普通衣衫,即便布料不佳,却也难掩布料下身姿窈窕,一眼便能捕捉人眼球,该女子约莫二八年华,却难掩带着蔷薇花般的娇柔气息,闻声抬起头来,被卫其羽冷淡的目光吓了一跳,又低垂了眉目,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复抬眼望着卫其羽,好似千言万语,万般感激。
见卫其羽目光灼灼,颤颤开口娇声道“不知小姐姓名,改日定亲自登门奉还银两。”
卫其羽目光扫过她桃面粉颊,淡淡道“不必谢我。”随即放下车帘道“走罢。”
车轮滚动,卫其羽将头轻靠在马车壁上,微微吐气,想不到竟在此处遇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