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循声追去,果然见一个小亭下面,背对自己站着那白衣女子。亭子对面的山上竟然整个山体被削平了,刻着这首诗。颇为气势磅礴,不知得是何等手段才能做出。
对面山顶之上,有一个巨大的女子石像,背对自己,面朝东海,不知是何来历。
公孙弃顾不得想对面山上之事,张口骂道:“你这妖女,又在此卖弄风月。”
那白衣女子回头,见一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当时眉头紧皱,听他出口伤人,微怒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玉屏山青帝苑。”
公孙弃一愣,感觉不对,这人真是那妖女?可一想到这妖女最会骗人,必是又来唬自己。当下说道:“哼,刚才骗着要我娶你,现在又装不认识了吗?”
那白衣女子动了怒气,娇喝一声:“放肆。”
那女子一甩长袖,霎时仙气鼓舞,朝公孙弃袭来。
公孙弃也不甘示弱,调动土石,要将女子镇压。结果没出十个回合,不知那女子使了什么法术,从地上长出无数藤蔓,将公孙弃绑的死死的,不能动弹。
公孙弃不曾想这女子竟有这般境界,比之后羿怕也不差多少。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却也不害怕,只顾恶狠狠的瞪着那白衣女子,口中一直骂着:“妖女!妖女!”
那白衣女子皱眉不已,却不肯滥杀。见公孙弃骂个没完,也就到亭下自顾掏出玉笛吹奏去了。
笛声悠扬哀怨,绵绵不绝,公孙弃亦是识音律之人,那埙吹的最好。
公孙弃这才止住不骂,心想,能奏出如此清雅之乐的人,会是那心如蛇蝎的妖女?莫非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那女子见公孙弃不骂了,便回来说道:“我想你搞错了,我即不是你说的什么妖女,也不会骗你娶我。看你修行不易,现在下山,我可饶你不死。”
说罢撤去法术,公孙弃摔在地上,这才想起是哪里不对了。这女子气质高冷安静至极,那妖女却是邪魅活泼至极。
当下穿好上衣,拱手谢罪,将自己来历并刚才之事说了一遍,当然在潭中与那女子共浴之事隐去不提,不然还真解释不清了。
那白衣女子听了,观公孙弃神情,说道后羿被杀时悲愤,说道被女子冤枉时委屈,当是所言不假。
那白衣女子听罢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所说的妖女当是海外青丘国国主九尾狐晏芙瑶,那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希望你能原谅她。”
公孙弃问道:“她还可怜?不动一兵一将便杀了真神后羿,他竟然还可怜?”
那白衣女子理解公孙弃的经历,微微一笑,好似初放海棠,接着说道:“我听青帝说起过。大约四百年前,东海有一恶龙作乱,黄帝派后羿前来剿兽。彼时大荒还没有完整的修仙体系,按现在算起来,那时的后羿当是在天仙境界,却极有膂力,在海上轻轻松松射死那恶龙。
谁知后羿一行返航途中迷了航道,竟不知不觉到了青丘国。后羿刚杀了恶龙,正自得意,见青丘国满是妖兽,心下不喜,于是见兽便杀。
当时的青丘国主正是晏芙瑶的母亲,她却青丘国从不为恶,反倒是经常为迷航的船只指导方向。后羿之所以会到达青丘国,便是晏芙瑶的母亲指引过来的。
没想到后羿终究是少年得意,他那时总认为妖兽就是妖兽,哪里会有善良的妖兽。
见到自己的好心竟然为国人带来了灾难,于是晏芙瑶的母亲说道愿意献出炼制神兵之法,祈求后羿能放过青丘国民。
后羿发了毒誓,晏芙瑶的母亲也就自尽而亡,尸体化作一个虚箭,融进后羿身体,后来不知后羿如何修炼,真的修成了本命神箭,一举晋升真神。”
公孙弃听得呆了,竟不知后羿还有此番作为。
白衣女子接着说道:“那时晏芙瑶躲在母亲后面,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青丘国民都哭成泪人,唯有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没过多久,青丘国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人找到过。
等到晏芙瑶在大荒现身时,已不知在哪学了一身蛊术和遁术,又擅长易容魅惑,连别人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那年,他扮作后羿的妻子嫦娥,想要给后羿下蛊,不成想被后羿识破,中箭逃走,从此再未露过面。所以,她要找后羿复仇,亦是情理之中。”
公孙弃当下黯然,不知谁对谁错,心下对晏芙瑶的憎恨也减了不少。
公孙弃沉默半晌,接着说道:“师傅不送我兵器,言说怕我徒增杀戮,冤冤相报何时了,看来真不该行杀戮之事。”
白衣女子叹道:“也不尽然。像凿齿、九婴等吃人的怪兽,你不去杀他,他却要来杀你;而海中有一种鱼,常能救助失水的人。是以人分善恶,兽亦分善恶,君子不增无谓之杀。若是为了一己私利,即便碰到恶兽的皮毛,也是罪恶;若是为救万民,便是将善兽挫骨扬灰,那也是极大的功德。”
公孙弃拱手拜道:“承蒙教诲,小弟谨记于心。请教上神名讳?”
那白衣女子摆手说道:“名讳如过眼云烟,不记也罢。只是如你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万莫再为难那晏姑娘。且下山去吧。”
公孙弃再拜稽首,说道:“遇高人不可失之交臂,我就称呼你做你白衣姐姐吧。”
见那白衣女子不再说话,也就不再此处停留了。
说罢就要下山而去。突然脑中闪了一下适才晏芙瑶扮作这白衣女子出浴的样子,不由得朝白衣女子看去,登时脸上一红,不敢再看,快步下山去了。
刚走了几步,就听殿外不远处传来一声:“烛龙真神之子钟山候烛鼓求见青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