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也说不出口,似乎太矫情了,萧焕索性装聋作哑,只一双眼睛四下乱看。
沈望舒多少也是魔教少宫主出身,就算沈千峰对他格外严厉而他也格外喜欢闯祸,但总的来说也是娇生惯养的,加上沈望舒自己又生得好,一身皮肉总归是细嫩又白皙的。如今这一身好皮肉却是惨不忍睹的,伤痕交错,血肉模糊。
肩上倒是还有一块好地儿,但那里却有一个与血色相近的胎记。
像,真是像啊。萧焕从小就与掌门这一脉亲近,夏天没少带着岳澄到外头去泅水,自然知道岳澄肩上有一簇火焰样的红印。沈望舒的身子他也是见过的,只是当时心里记挂着别的事,也不曾仔细去看,竟一直没发现这两个胎记竟然如此相似。
不过细细一看,也是有些不同的。沈望舒这个,边缘要整齐多了,颜色也更加浅淡。
脑子里胡乱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探了过去,覆上那处印迹细细摩挲。
用剑的人,指掌之间都有一层茧子,像萧焕这样的高手尤其厚,沈望舒原本就格外在意自己肩背处,还着实怕痒,挣又挣不开,便破口骂道:“萧秋山,你究竟干什么来的!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方才你动静也不小,却不见有人来,只怕你是喊不来人的。”萧焕倒是一点不慌张。
这人怎的这般无耻!沈望舒有些恼怒,“我救你一命便是让你用来玩的?还有九日,再不会你的余杭,便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萧焕见伤药发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撤了掌,拿过新的纱布细细替他包扎。“溯光还在巫洪涛手上,我怎么能走?”
“一把剑而已,总有办法拿回来。”沈望舒嗤笑一声,“萧少侠能屈能伸,假意背叛师门把自己当成兔儿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如今却要坚信什么剑在人在了?”
换做半月之前,萧焕定是要反唇相讥的,不过如今他却不敢了。他不后悔灭了那个臭名昭著的魔头,却开始愧疚自己选了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法子,伤害了一个似乎无辜的人。
沈望舒见他不说话,还有些不习惯,而他自己又习惯了拿话去撩他,“你的剑在洪涛水寨,自己想办法拿回来就是,你跑到明月山庄干什么?”
“我来,原本是有事问你。”萧焕老实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也幸好我来了。”
哟,还真是托了您的福,让我离气死就差一线了。沈望舒轻哼一声,“找我做什么?我不觉得我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是关于那迷药的。”萧焕轻描淡写地说着。
沈望舒那不太清醒的脑子还在拼命地运转着,“那迷药……哦,我是见过这东西,但我不知道是谁配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拿给沈宫主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不知道你还想问什么。”
看,他还是称的沈宫主,从前如此,现在也不曾改口。怎么从前就没有发现呢?萧焕忽然觉得呼吸一滞,胸口闷得难受。
“你肩上那个胎记……”萧焕听见自己的嗓子与沈望舒哑得不相上下,“是天生的么?”
不是在说迷药吗?怎么又跑到他身上去了?真是莫名其妙。
诚然他让岳澄挑破自己的衣裳再反手撕了岳澄的是他故意的,就是要教人看见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胎记,可这些人里并不包括萧焕。他看见又怎样,让他愧疚?不,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于是沈望舒轻轻一笑,“萧少侠,你眼睛长在后背上?”
“你……”
“很可惜我后背上不长眼,也就不知道这胎记是不是一直都有。但是他们都说我肩上有个红色的印迹。”沈望舒依旧在笑。
他说的是印迹,而非胎记!萧焕眉心一跳,已然确定了几分。
虽然这事太过荒诞,但似乎事实就是沈望舒,真的不是沈千峰的亲生血脉!
“累了吧,你先闭眼睡一觉,我去……去烧点热水给你擦擦身子,出了一身汗应该很不舒服的。”萧焕逃也似的出了屋。小舒一向爱洁,被这个样子孤零零地丢在此处,该有多难受呢。
沈望舒看着萧焕的背影,深觉此人今日太过反常。
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