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农业系统,现在大概可分为三类。
一类是编户齐民,即徐州本地的土着一类是民屯,一类是军屯。
民屯的劳力主要来源,是从外州流徙到徐的流民。军屯的劳力主要来源,有流民,也有在之前的战争中先后获得的俘虏、降卒,从比例上来看,俘虏和降卒占了多数。
无论是民屯,抑或是军屯,在荀彧、陈群、枣祗等明智之士的精心创建和尽心管理下,都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系统,并且都已经颇有规模。
系统上来讲,民屯、军屯皆是五里一屯,一屯六十人,屯置司马,同一区域的屯田区,设一主官,管理本区。所有的屯田区之上,民屯以典农校尉为主吏,军屯以丰产中郎将和屯田校尉为主吏,其下皆设功曹、纲纪、丞、上计吏等职。
就如军队这样的纪律部队,尚需得有军法,才能严明约束,屯田这种半军事化管理的机构,自然也须得有严明的纪律,不然那么多的流民、降卒汇聚一处,早晚得生乱子,故是,乃影纲纪”之设。民屯、尤其是军屯的纲纪,全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他们的手下各有属吏,这些属吏也多是来自军中,每个属吏手下又各有兵卒,分布於屯田的各县,以维持秩序。
规模上来讲,徐州总共辖有琅琊、东海、彭城、下邳、广陵五郡,各个郡的辖县加在一起,约共有四五十个,现今此数十县内,有五分之一强的县邑,其境内都已有民屯或军屯的存在。
按照陈群的预计,按照目前的军屯、民屯之耕田规模,到的收成季节,扣掉该分给屯田役夫的那一部分之外,至少可得粮谷二百多万大石。时下的计重单位有大、石之分,一石等於一大石的六成,依大石计算的话,一个士兵每月的口粮,依其所承担的任务不同,有四个标准,低者一石八斗,稍高者为二石,再高者二石六斗,最高将近三石,取中间数二石六斗,则一年的口粮是四十石出头。军屯、民屯,一年若是可得粮二百万石,则即可养兵五万。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成果了。
出了郯县,众人向西而行,十余里外,到了南北流向的沂水东岸。
一水贯流,两岸土地肥沃。
远远望之,荀贞看到便在东西两岸的岸边,良田阡陌,顺着河流向南、向北展将开去,似无尽头。每隔四五里的距离,在田地的沿上,就有一个的聚居区,隔有围墙,墙内的情况看不见,但也不不用看到,里边肯定都是茅屋之类的住所。聚居区的围墙外,临着围墙,大多开垦出有成片的菜畦偶有那果树,从少数聚居区的墙内探出头。
这些聚居区星星点点,若星罗棋布,遍布於沂水两岸的田地上。
此即是在这里屯田的劳力们居住的地方。
此时刚过中午,色正好,聚居区里空空无人,劳力们在屯田司马的监领下,俱在田间劳作。
荀贞不爱坐车,能骑马的时候就会骑马,他今便是骑马出的城。
勒马停下,荀贞等荀彧的坐车到近,问道:“文若,哪里是黄巾降卒的屯田区?”
荀彧坐的是轻便的轺车,没有车盖,他指向正前偏北的位置,道:“那里就是。”
荀贞朝荀彧指向的地方看去,他之前出城巡视,去过那里好几次,记得那里早先本就是屯田的地点了,遂问道:“那处原本不是民屯之地么?”
“是的。”
“民屯的流民哪里去了?”
荀彧答道:“王太守在广陵郡筑堤、开陂塘,得良田万顷,而郡中的民口不足,因是数上书州府,请求发流民入其郡。之前,东海的民力也不足,若是拨了流民给他,郯县等地的屯田就不够人手耕种了,所以,一直没有发民与他。现下得了这么多的黄巾降卒,劳力充足了,我就把此前在这里耕种的民屯役夫,都送给他了。”
荀贞点零头,道:“原来如此。”
却是,之前在簇耕种的流民,辛辛苦苦地把地垦好了,结果桃子被黄巾降卒摘走,而他们南下广陵,还得要继续开垦新地,那么,他们就不会有怨言么?
回答是:不会。
这是因为,根据徐州针对流民、民屯制定的政策,只要干够一定的年限,那么流民不就再是民屯的一员,而是可以转为编户齐民,拥有自己的土地了而且如果干得特别好,民屯的收成特别好,这个年限还可以缩短。
之前在簇屯田的那些流民就干得不错,荀彧把他们送去广陵,不是让他们继续干民屯的,是要把他们从民屯转为编户齐民,是要把王郎新开出来的那万顷良田分给他们的。
有田可分,身份也不再是流民,转为了正常的民户,试问之,那些流民又怎会怨言?非但不会怨言,他们去的时候,还个个都是兴高采烈。
莫看他们这时兴高采烈,其实早在民屯之设的时候,从民屯中逃跑的流民,那可是着实不少!乃至有聚众闹事的。
当时州府的一些吏员就提出来,应对他们进行强力地镇压,亏得荀彧力排众议,与张昭共同进言荀贞,建议“流民忧惧,宜示以宽怀,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荀贞接受了他俩的意见,对不愿屯田的流民网开一面,由之自去,这才把屯田的事业顺利地推进到了现在。
荀贞驰马,到了黄巾降卒屯田的地段。
黄巾老卒中的精锐,都被挑了出来,留存下来屯田的虽亦有精壮,然更多的是老弱妇孺。
只见黑黄的田地上,大人们赶牛拉犁,孩童们或奔跑玩耍,或推犁相助,个个挥汗如雨。遥闻鸡犬之声,从近处、较远处的聚居区墙中传出,真可谓一派乡里气象。
唯一与这片气象不太吻合的是,时见有三五成列的徐州兵卒,警惕地巡逻出没於降卒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