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研所每栋楼都会根据不同的业务部门划分出不同的工作区域，陈溪所在的质量运营部在A区，出了电梯左转，而陈敬文的办公室所在的C区则恰恰相反。C区容纳了机要处、总经办和总经理办公室。陈溪倒不担心自己会在办公区域碰到陈敬文，毕竟上一任总经理长什么样子，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何况，C区是公司重地，一般人如果没什么事是不会往那里跑的。谁愿意在领导眼皮子底下溜达，这不是存心找虐吗？　　三楼还有一个B区，是质检部门和行政部门的办公区。陈溪偶尔会去转一转，在行政处拿个感冒药、笔记本什么的。不过，因为八号楼所有员工的日常工作必需品都要来行政处领取，所以基本每次新物资刚到就会被领用一空。华瑞的经费审批程序十分复杂，审批周期也相应会很长，所以就造成了目前供不应求的局面。　　不过，这些问题，她能发现，领导们自然也能发现。但问题即然还存在，那只能说明管理层要么没有重视，要么也没有制定出合理的简化程序的方案。即然如此，陈溪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自作聪明，提一些非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建议。　　四天没来公司上班，陈溪到了自己的工位先给养的花花草草浇了水，然后开了电脑。等电脑开得几分钟，她去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再回来的时候同事们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远远地听到沈璐的大嗓门，“小伙伴们，你们猜猜我刚刚去行政处领笔记本的时候碰到了谁？”　　陈溪走到她背后，喝了口咖啡，幽幽地问：“碰到了谁？”　　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沈璐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陈溪，气得想打她，“操，不是跟你说了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陈溪笑她，“瞧你那点怂胆，大白天的，我是能化成鬼吃了你吗？”　　沈璐抢过她的咖啡喝了口，说：“昨晚重刷了一遍贞子，现在都心慌慌的。”然后咂巴了下嘴巴，觉得陈溪泡地咖啡有点好喝，拿了自己的杯子，“给我分点。”　　陈溪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分了一半给她，然后接着她前头的话，问：“你一早碰到了谁，这么激动。”　　“哦哦！”沈璐又记起了，“跟你说，我刚刚碰到了陈总！陈小溪，你知道新任总经理到岗这件事了吗？”　　她当是谁呢。　　陈溪没了兴趣，走回自己的工位，坐下，“知道啊，朋友圈都被你们刷屏了，能不知道吗？”　　沈璐凑到她身边，说：“我听说，前天下午召开的高层会议决定将重新对公司里的员工进行职业技能测试。你说我们这种混吃等死的人会不会在这次的测试中被公司淘汰，毕竟陈总向来管理严格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总感觉我们会死得很惨。”　　陈溪也被她说得心慌慌，“真的假的？不会是你道听途说吧？”　　“十有八九是真的。你是不知道前天下午下班前陈总挨个视察工作时的气场，都下班20分钟了，还是没人敢离开，深怕被逮住留下个浑水摸鱼的印象。”　　陈溪忧愁地皱起眉。通过和陈敬文这几次短暂的接触，她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公私分明”。万一她真的在这场测试中被淘汰，那就只能回家帮老陈了。　　原本陈溪还抱着1%的侥幸，想着也许是沈璐道听途说、庸人自扰。可没想到就在上班后的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的企业邮箱都收到了由质检部门发布的针对全业务模块职业技能测试的邮件。　　陈溪彻底放弃挣扎了。　　邮件一出，各部门里哀嚎声不断。陈溪的esp一直在闪，她有气无力地一一点开，回复了几个和工作有关的信息。然后就看到她们部门主管梁颖在部门群里发送的公告：“质量运营部的职业技能测试时间是在本周五上午8:40，形式和以往一样，考卷会重新出，由质检部门上传至testing系统。鉴于本次考试不区分组别和考试时间，建议大家提前五分钟登陆testing 系统，以免系统堵塞延误考试时间。本次考试将作为本月的月考成绩纳入八月份的考核，祝大家好运。”　　陈溪看完公告，群消息已经挤满了对话框。陈溪按着鼠标往下滑，群里一片鬼哭狼嚎。过了会儿，梁颖又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相信大家都有耳闻，这次考试并非简单意义上的考试。如果考试成绩没有达到你们初入公司时的转正考试成绩标准，会一律被视为不及格。降低绩效这只是目前最乐观的考核结果，如果成绩太差会面临重新答辩。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在华瑞重新答辩意味着什么。攸关个人去留问题，希望大家都能高度重视！”　　陈溪深深地皱起眉。梁颖这条信息一出，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大家纷纷回复：“好的。”陈溪也跟着发了条，但内心却担忧不已。　　华瑞集团每年9月份通过校招和社招两种方式吸纳人才。成千上万的应聘者中，只有小部分人在过五关斩六将后才通过华瑞的终面。但面试只是一块应聘者有机会进入华瑞工作的敲门砖，面试通过后，华瑞会进行岗前培训，接受与自己日后工作有关的所有业务模块的基础培训。培训结束后，会经历第一轮淘汰赛，那就是转正考试。华瑞对员工的职业技能要求十分严格，业务考试成绩90分以上才算及格。这样的成绩对于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有一定的难度，何况是她们这些已毕业三年的职场半老新人。　　而通过转正考试后，还有一项考核就是答辩。在一整套考核体系中，答辩是决定去留的关键，也是最难通过的一项考核。因为员工的答辩老师是各个业务部门的经理，答辩内容繁多，形式多样化。如果对相关的业务流程没有很系统化的了解，通过的可能性十分低。所以每年华瑞的招聘会，通过面试的人一大把，但能留下来的却只有那么几个。　　当年她踩了狗屎运，答辩时有好几个部门领导出差，然后她就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华瑞。这三年里，虽然每个月都会有业务考试，但成绩的高低在绩效考核中只占了3%，所以她也没有特别在乎过。但谁能想到陈敬文来了会进行职业技能测试，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推吗？而且她的考试成绩……陈溪完全不想提，太丢人了。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上午，剩下10分钟去吃午饭的时候，方媛忽然通过esp给她发了条信息：“妞，我老公前天从马来西亚回来时，带了些当地的特产，你过来拿。”　　又是马来西亚，她现在对“陈敬文”和“马来西亚”有阴影。　　陈溪哭丧着脸回：“媛姐，救命！”　　方媛看到她发的信息，想笑，“因为测试？”即然是全业务的测试，机要处也不可幸免。　　陈溪发了个大哭点头的表情包。　　方媛看了眼桌面右下角的时间，离吃饭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干脆对陈溪说：“来姐姐这儿，一会儿一起去吃饭。”　　陈溪又回：“不敢，怕被抓包。”　　方媛觉得这丫头太可爱了，“怕什么，陈总又不认识你。你来我办公室，即使他看到了，也只当你是工作需要。”　　陈溪欲哭无泪，并不是啊，陈总不仅认识我，我还错上了人家的车啊！　　“我还是一会儿再来找你吧，我现在怕陈总怕得要命。”掌握着她去留大权的男人，她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方媛探头看了眼她斜对面的办公室，确认里面没人，才对陈溪说：“陈总现在不在，麻溜地滚过来，不然一会儿把你最喜欢的白咖啡全都送给别人。”　　不在啊……陈溪考虑了下，又不放心地问：“真不在？”　　方媛气笑了，“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胆小如鼠，现在是怎么回事，受刺激了？快过来！”　　陈溪看了眼时间，只剩下两分钟就可以吃饭了，她稍稍放松了点，发了条“马上”就溜过去了。　　　　方媛是机要处处长，有独立的办公室。而她的办公室与陈敬文的总经理办公室正巧形成一个斜对角，打开百叶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各自的办公区。　　陈溪偷偷摸摸地溜进方媛的办公室里，才松了口气。方媛看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就想笑，“行了，瞧把你吓的，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上班时间员工也是有自由活动时间的，你又没耽误工作。”说罢，她又轻轻皱了皱眉，说：“不过这次的考试你确实要上点心了，陈总刚到岗，对这个团体以及员工还都不了解。通过测试这种方式摸一摸员工的底不得不说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何况，陈总只有一双眼睛，哪能看到每一位员工的工作状态。考试虽说是为了测试员工的职业技能，但何尝不是对员工日常工作态度的一种考核。”　　陈溪苦哈哈的，“我也知道啊，但是你也知道我平时的考试成绩是什么鬼样子。即使我有心恶补，也不一定有成效。”　　已经到了饭点，方媛将一大包特产和一盒白咖啡递给她，“不管怎么样，都努力一把，也许就通过了呢！走吧，去吃饭，东西一会儿顺路放回你工位，免得下午又没胆儿过来拿。”　　“嗯嗯！”　　　　陈溪和方媛刚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看到陈敬文和几位领导朝她们走来。陈溪瞬间呆滞了，方媛默默地心疼了她三秒，然后扬起微笑，向陈敬文打招呼，“陈总好。”　　陈敬文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陈溪，微微蹙了蹙眉。方媛介绍道：“这位是运营部的同事，叫陈溪。”方媛用胳膊肘捅了捅她，陈溪才结结巴巴地说：“陈、陈总好。”　　陈敬文“嗯”了声，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对方媛说：“核实一下杭州政府采购项目中与对方负责接洽的二线工程师是谁，顺便把通话录音也调出来，2点之前发给我就行。”　　闻言，方媛皱起了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