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要不要把这个疯子抓起来扭送官府。”站在郑芝龙旁边的管家低头问他道。
郑芝龙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想听他说多两句,再让人将其扭送官府也不迟,只要他本人没有说大逆不道的话,才不会有什么麻烦。
郑芝龙的反应在萧谨的预料之中,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当今天下,流贼发于西北,为祸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奴贼割据东北,势力越来越大,西南的土官之乱,从天启元年开始,直到现在还未平息,又岂是将军说的一些蟊贼作乱而已。将军应该感到幸运,如不是处于这样的乱世,朝廷根本不可能招抚将军,将军的命运只会像昔日的王直一样,登岸之后,被朝廷以海寇的罪名斩首。”
“昔日本官虽为海寇,却只是贩买货物,并未像王直那样荼毒百姓,天子圣明,察觉本官与其他海寇不同,才特别下旨招抚本官。”郑芝龙说道,他说的这些都是场面话,毕竟这么敏感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与一名陌生人说出心里话。
萧谨没有理会郑芝龙说的场面话,而是继续直指他的内心:“将军是不是自以为兵多船多,朝廷所派围剿大军都被你击败,朝廷拿你没办法,想要东南平静,才不得不招抚你。将军你不想想,昔日王直一样横行江浙沿海,朝廷水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上岸就抚后,朝廷宁愿付出两浙大乱十年的代价,也要将其斩首,这是为什么?时移势转,将军运气好,遇到了乱世,朝廷无力围剿将军,不得不权宜招抚将军,保东南财赋之地平静而已。”
“把这个疯子赶出去!”郑芝龙转头跟管家说道。
“是,老爷。”管家朝站在外面的侍卫招了招手,周围八名侍卫立马冲过来,把萧谨押走了。
“老爷,就这么将此人赶走了事?如果他出去乱说话的话,老爷恐怕会有麻烦。”管家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你让人跟着此人,如果他出去乱嚷嚷,就把他扭送官府。”郑芝龙想了一下,说道。
“是,老爷。”管家答应一声,走开了。
郑芝龙之所以改主意了,不想马上置萧谨于死地了,是觉得人才难得啊,刚才萧谨那番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解决了一直困在他心头的疑惑。
以前郑芝龙一直以为朝廷所派围剿大军都被他击败,朝廷拿他没办法,才不得不招抚他,以安定东南,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如果不是四方祸乱不断,朝廷恐怕并不会真的招抚他,而是像当年对付王直的方法,来个假招抚骗他上岸,然后斩首示众。
当年郑芝龙接受朝廷招抚确实是冒着很大风险的,特别是朝廷的信誉在海商中很不好的情况下,他心里其实很没底,还好最后他赌赢的,成功获得了朝廷的正式任命。
接受朝廷招抚的好处太多,不但让他在大陆上获得落脚点,可以光明正大地收购货物,还能直接从港口用船把货物运出去,不用像以前那样偷偷地走私,为他财富和势力迅速壮大打下基础,不然他能不能消灭其他海盗,击败荷兰夷,成为东南海域的霸主,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当年真是好险啊!就像那名年轻人所说的,他纯粹是运气好,如果是遇到天下没有那么多动乱,估计他当年早就被斩首示众了。”郑芝龙想通朝廷招抚他的前因后果之后,额头直冒冷汗。
“现在的招抚,恐怕也是权宜之计吧,一旦朝廷平定四方,也许会调我进京。”郑芝龙突然发现他处境很不妙,他心想一定要好好查一查那名年轻人的底细才得,只要不是朝廷派来试探他是否起反心的厂卫,大可招进府里当他的幕僚,毕竟人才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