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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氏端了一碗高粱粥进来了,听到玉芝的话忍不住又流下泪,坐在炕头把玉芝扶起来,一边喂她吃粥一边叹着气给她讲这家里的情况。  陈玉芝穿过来的这家也姓陈,陈家的老爷子叫陈大林,十二岁起就在镇上的木匠铺子做学徒,十六岁出师以后让家里安排娶了亲,婚后就留在铺子里做木匠师傅。  原配妻子给他生下四儿一女以后撒手而去,彼时最小的陈四郎才5岁,最大的陈大郎也不过13岁,老陈头自己手忙脚乱的照顾了儿女一年以后实在过不下去了,决定娶个媳妇回来带孩子。他不求女方财貌,只求这个人泼辣能干,能撑起一个家,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在外面赚钱养家。一个鳏夫带着五个孩子,黄花大闺女是别想娶到了,于是娶了隔壁路北村的寡妇孙氏。  孙氏只有两个女儿,万没想到男人是个短命的,冬天喝了酒一脚踩空掉进别人挖的沤肥坑里,砸碎了薄薄一层冰掉进去淹死了。孙氏无子,村里又传她克夫,孙氏的婆家一商量,在她男人刚过百天的以后就要把孙氏赶回娘家去。  可虽然知道孙氏是个泼辣的,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泼辣,在婆家大闹一场,闹到村长里正出来打圆场都不行,非说要去县里告状打官司!婆家怕了她,给了她一小笔钱,说把她和两个女儿一起分出去了,以后从她男人兄弟的儿子中过继一个给她男人继承烟火,这个男娃婆家养,和她没关系了。孙氏拿了一小笔钱带着两个女儿脱离了婆家,正遇上老陈头找泼辣媳妇,双方一合计这个日子能过下去,带着两个女儿就进了老陈家的门。  陈家四儿一女,再加上孙氏自己带过来的两个女儿,一共七个孩子张嘴讨食,日子过的艰难。老陈头没日没夜的在镇上做活挣钱,孙氏就负责家里家务和地里的活,每年春种秋收的时候全家人就像长在地里一样没日没夜的干,几个萝卜头大小的孩子也在地里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活。  日子好歹一天天过起来了,两个老的拼了大半辈子给七个孩子都成了亲,也攒下了十五亩田。现在不止儿子大了,连孙子都能下地干活了,也松快起来,不那么拼命了,老陈头每天溜溜达达早晚去地里看一趟,孙氏就在家里操持家里的活。  陈玉芝是陈家三房的小女儿,有三个哥哥,巧合的是她的名字也叫玉芝,陈玉芝暗暗欣喜,这样就不用再去适应新的名字了,上辈子顶着陈玉芝这个名字活了二十六年,换个新名字估计要适应好久。  话说陈家这些孩子们的名字多亏了老陈头脑子活,老陈头在镇里做木匠的时候有个说书先生来定做醒木,老陈头那时候年轻又嘴甜,嬉皮笑脸的贴着说书先生非让这个文化人给自己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好名字,说书先生摇头晃脑的说了四个字“富贵繁华”,老陈头大喜,这四个字一听就是好的。  于是又求爷爷告奶奶一般的求着说书先生把孙子辈的名字一憋气全起了,说等他闭了眼了再下一辈他也不管了,说书先生被他哄的开心,给了八个字“厉志贞亮,勇毅双全”,定了“吉兆”的“兆”字做辈份。  还顺便给孙女们一连写了七八个“芳,荷,莲,芝”之类的草字头的名字,老陈头喜出望外,偷偷用东家的好木头雕了一个五福捧寿纹的醒木送给说书先生,双方皆大欢喜。陈家这两辈的名字就这么定了,和村子里那些拴子狗子的名字有了本质的区别。  李氏刚说完上一辈的事情,陈三郎撩开门帘带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郎中进来了,玉芝知道这应该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刘郎中了,李氏忙把刘郎中让到炕头,让他给玉芝把脉,路上陈三郎应该已经和刘郎中说了玉芝忘了所有的事情。  刘郎中把完脉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玉芝这个伤是没有大碍的,至于为什么忘了事,这我也说不准,我把着脑袋里也没有淤血,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只有外伤要养几天,我开两副药吃上十天看有没有效果吧,如果没想起来我也没办法了,把孩子送去镇子上看看吧。还好孩子还小,记事也快,忘了也就罢了,人没事就好了。”  李氏闻言心里也安慰不少,她生怕玉芝忘了事情是因为脑子里有淤血,她娘家村里有个人就是磕了头失了记忆,郎中诊断说有淤血,开了一堆活血散瘀的药,日日煎药钱没少花结果人还没一个月就去了。  知道玉芝没什么事情一家人都活泛了起来,兆亮忙前忙后的帮着刘郎中提药箱给玉芝换药开方子,兆勇一边喊着:“我去告诉爷奶和大哥!”一边跑出屋。  陈三郎也搓着手满地转圈,转了几圈猛的一拍脑门:“哎呀!我去找娘要诊金去!”说罢也出了屋,李氏眼巴巴的看着刘郎中写完药方,从药箱拿出了十天量的药,请刘郎中去上房坐坐,待刘郎中一出门,她二话不说就出去熬药了。  满屋子的人散的飞快,眨眼间只剩下玉芝一个人躺在炕上,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  这是一个玉芝上辈子没见过的农家屋,两边屋檐低低的,中间房梁稍微高些,但感觉也不过两米二三而已,窗户只开了两扇小小的,糊了窗户纸光透不进来,整个屋子都昏昏暗暗,采光极其不好,玉芝转了一圈脑袋,屋子里只有靠近炕头的地上有个矮墩墩长条形的衣柜,炕梢还有个放被褥的炕柜,再没有其他家具了,看的出来家里很贫穷。  在西墙上有个窄窄的门帘挡着,可能是另一间屋,现在玉芝也没办法过去看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她叹了一口气,这是穿到种田文里了,看来要吃苦受累干活了,希望爹娘不是包子,极品少一点吧…闻着被子上皂角的清香慢慢的睡过去。  此刻上房的气氛却绝对算不上好,老陈头和孙氏先听兆勇说玉芝没事了,刚松下一口气,就见陈三郎进来,低着头闷声叫了一声爹娘,然后站在堂屋地上不言语。  老陈头知道这是要诊金来了,叹了口气也不吭声,孙氏反倒是先开了口:“老三,刘郎中说了诊金是多少吗?”陈三郎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回答:“一百七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