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相逢于微末之时。那时的我,像条丧家犬一样被父王赶到了魏国,受尽奚落。而她是一颗明珠,圆润生辉,可望不可及。一眼惊艳,再逢倾心。
我在心里埋下一颗狼心,势必将所有人咬得鲜血淋漓。
我也在心里藏了一处净土,想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
——赵墨
魏王余钊四年的时候。
天下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越国的内乱平息,公子墨登基为王。越国王庭内外清洗了一遍,拜上大夫上官决为相,将军从慎为国尉,永安君谢子合为御史大夫。
第二件,同年四月,越国陈兵二十万于丹水之外,意图攻占魏旧都云阳。
消息传回魏国的时候,余翘正在修剪花枝,愣了一下抬头,“公子墨?”
“是,当年越国质魏的公子,赵墨。”郑娘如实回禀。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余翘有些恍惚,一别快三年,她有些记不清他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少年常着黑衫,身姿挺拔,个头很高,模样也挺俊,漆黑清亮的眼睛最是好看。
郑娘颇为感慨,“这两年多越国乱成一麻,多少人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想不到墨公子竟然有这般手腕。”
余翘点点小下巴,“当然,他很厉害的。”
赵墨能夺得王位,余翘一点也没意外。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
魏都里那么多锦衣华服的公子,没有一个比得上赵墨心性坚韧。他漆黑的眼里总是含光,亮晶晶的像星星,哪怕落魄成那样,依然风骨不折,不输于人。
他能成王,时也命也。
郑娘没察觉余翘的晃神和异样,话音一转,变得十分担忧,“若是云阳陷落,殿下如何是好?”
余翘笑笑,低下头,露出一小截白腻纤长的脖颈,咔擦一声剪下多余的花枝,“越军来势汹汹,怕是不吞下云阳誓不罢休。”
郑娘听了愈发忧心。
云阳是余翘的食邑,日后离开魏都,她只能去那里落脚。
余翘不见着急,把剪下的花递给她,又问:“王上派谁去云阳?”
“魏成驰,魏将军。”郑娘手里已经捧了数朵新鲜的花儿,娇艳欲滴。
魏成驰本是郑人,奈何郑王不用,他在郑国郁郁不得志,一怒之下便来了魏国。
那一年魏成驰才十八岁,英姿勃发,壮怀满志。在魏齐之战时初露头角,一举成名,之后数十次战役皆率魏军得胜,令敌军闻声丧胆。
今年二十又八,已经坐到了魏国大司马的位置。
郑娘聪慧,听见小主上如此问,立刻意识她心中也很在意,连忙继续说道:“大王派了十万大军去云阳,如今正在大营整修,两日后拔营。”
她顿了顿,觑一眼小殿下神色,“方才大殿上,王上特命余怀为副将,下旨征兵,约莫半月后,便能再率二十万援军,奔赴战场。”
“三十万啊……”
余翘的声音轻软,似是低喃一般。仿佛没有听见余怀两个字。
云阳乃魏地,大山江流为屏障,魏国为守方,本就处于优势,更何况三十万魏军对上二十万越军,怎么看都是魏国必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可不划算。
余翘觉得不是这般简单,赵墨那厮心思深沉,绝不会做此徒劳无功之举。
或许,只是试探魏国。
越魏已经有八年未曾起过战火。八年时间,不知又有多少幼子长成了少年,少年长成了青年,两军里多了不少新人,也该交战一番,试探试探底细。
……
修剪完花枝,余翘静默地看了一会。
眼前的花瓣艳丽的舒展着,晶莹的水珠在光线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美不胜收。
余翘伸手,将一支花朵折下来。
修剪得宜的花枝霎时变得光秃秃,残缺而碍眼。
偏偏美人娇艳,动作优雅,仿佛本该如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