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好看娘娘庙 眼前就跟拨开了迷雾一般,呈现出一个景象出来。 那是一对老年的夫妻,虽然穿着破旧的古式衣衫,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只有神仙才有的功德金光,正在收取着桌子上的供果。 再看向好看娘娘的神像,内外全无半点灵魂与灵力,那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泥塑的土像罢了。 童月目中满是惊讶,自己因为浑身的佛力并不能正常发挥,一直无法开启慧眼,如今怎么能看到肉眼无法得见的土地公夫妻?她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以至于没有发现眼前的景象又有了变化。 正在收取供果的土地公夫妻,听到声响回头望过去,见是一个小孩,倒也没有太过关注。土地婆说:“怎么会有小孩大晚上的来这?” 土地公说:“管他作甚!我们把这些供果收了,最近供果少了,难得有这一波,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再收一波。我们得节省着吃才行。” 土地婆又说:“唉,这都什么世道。建国初期,大力破除迷信,连我们的信仰力都受到了损失。如今好不容易国家又放开政策,可是人心不古啊,信佛信神的人却越来越少。”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村里如今自身都难保,还能想着来供些供品,已经有心了。”土地公说了一句公道话。 这话让土地婆一阵唏嘘不已。村民们已经够艰苦了,可惜了他们虽然是神,但因为职责不同,所管辖的范围也不同,不能越俎代庖,可惜庙宇的正神娘娘却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了。 想了想,夫妻两人皆是无奈至极。收完供品之后,二人正欲回到自己的神像,却见到原先还站在门口的童月,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愣了愣,见对方一脸的沉重表情,二人面面相觑。土地婆道:“小孩,你能看见我们?” 童月却不答反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土地公夫妻是管土地,哪怕庄稼物都不归他们管,虽然庄稼是长在地上。所以这夫妻俩,是所有神仙里地位最低的。而且天下土地之大,每个地方又都有一个土地,他们只能管辖自己分寸之地。 如今日子越发难过,自从建国后太.祖那道旨令一下,他们更是过得艰难。 听到童月问他们话,不用回答也知道人家确实能看到他们。土地公抬着头,傲骄道:“我们凭什么告诉你?” 区区一个凡人,竟然质问起他们神仙来,把他们当什么?他们岂是那种想问就得回答的随便之神?神,知道不?那可是有封号的,哪怕再低级,那也是天庭公务员不是? 童月废话不说,直接以行动来证明她有没有这个能力知道真相。身上的佛力再弱,调动一点还能办到,右手拇中二指轻轻一弹,就见到一声炸雷似的巨响,在这个庙中响起。 这道声音,不但震惊住了土地公夫妻,连早早睡下的村民们都被惊醒了,有人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打雷了?”冬天还有雷?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也没有人真正起来查看,都以为是打雷。 土地公夫妻吓得差点就跌坐在地上。人有欺善怕恶之流,神仙也不例外。神仙本是凡人变,所以也保留了这种劣根性。 土地婆哇哇叫道:“别打别打,我们说就是。” 心里却几乎要哭了,这都是什么世道,连个凡人小孩都那么厉害?那声巨响,她竟然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那股纯正的佛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再看向那个小孩,虽然依然是小孩模样,但那神情那眼神,都如杀人般锐利,似乎只要他们敢说半个不字,就能管杀不管埋。 “那就说吧。”童月将一身佛力收回,心里却心疼得要命。 她存点佛力容易嘛,为了震慑住那对老夫妻,又损失了不少佛力。他们说出实情倒还罢了,如果敢隐瞒或编瞎话骗她半个字,哪怕散去一身佛力,也要打得他们连他妈都不认识。 土地公心里也怕得紧,但面上还保持着镇定,这就是正式公务员与编外公务员的区别,正式公务员那都是测试过心理考试的。 他悠哉悠哉地打算找个能坐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磨叽什么?还不把真相讲清楚,我可没这个闲工夫陪你们瞎磨叽,还要回去睡觉。”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在地上,他心里想:真要命! 马善被人欺,人善……他正欲反抗,却见到童月正抱着胸似笑似笑地看着他,他急忙把高举的手放到了后脑丸:“我头痒,头痒。”心里却欲哭无泪,无奈地不敢再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地说起了那些他们知道的事情。 这个村子原来并不叫乌鲛岩,只因为那条美人鱼,才正式改名为现在的名字。美人鱼重情,因为在村子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倒也不完全是为了她的爱人,所以当后来她再出现在村子里,人们记住的全是她的好。后世人们为了记念她,这才有了这个庙还有神像。 但严格说来,她并不是神仙,因为所有的神仙是需要天庭加封,就跟凡人的官员一样,正式编号那都是要通过考试,不是随随便便乱给的。尽管如此,但百姓们对她的尊重与爱护,还有那些香火,让她开始修炼开始有了法力。打了擦边球,供着香火,哪怕土地公夫妻知道实情,但为了自己的那点香火,也不会真的去揭穿。 好看娘娘管着庄稼管着海路,管着百姓的平安与生活,好像没有她不管的一面。有时候野路子比那些正经的公务员能办的事更大,公务员嘛因为有明文规定,不能超过自己所辖的范围,难免做起事来会畏首畏尾,而野路子就不一样了,反正也没封号没俸禄,管天管地还管得了人家做好事? 这样的情景一直到了建国之后,一切就开始转变了。 国家在大力的破除迷信,这对于香火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这里就体现出了正式公务员和野路子的区别了,公务员遇到这样的运动,可以回到自己的府邸或是回天庭待业,野路子就只能露宿荒野,变成孤魂野鬼都有可能。 当年事一出,土地公夫妻就回了他们土地管理局待业,等待分配。而这个所谓的正神娘娘,可就惨了。听说当年哪怕村民们藏得快,也被逮了个正着。 五几年的时候,土地分配,曾经也起过一次砸庙运动,当时村民藏得深,避过了。但是六七年之后的那十年运动,再藏不住了,神像被逮住,砸了稀巴烂。 村民再心疼,那也比不过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所以敢怒不敢言,一直到七六年之后,那十年运动终于过去,国家的政策也终于明朗化,村民们才敢又偷偷地帮好看娘娘塑了神像。 也因为政策的改变,凡皇的旨意,有时候也能决定神仙的去留,当然能被决定去留的那部分神仙,品阶都不高。但是从那个时候起,却再也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在倾听的过程中,童月几乎没插过嘴,听到关键与破绽处,她才问了一嘴。 回答她的是土地婆:“我和老头子从天庭土地管理局回来,走马上任的时候,却再没有见过那好看娘娘,她就跟消失了似的。” 童月食中二指交叉,在那张供桌着轻轻地敲着,心里在思考着土地公夫妻说的那个事情。 从他们的话中,还有表情与语气中,她知道他们没有说谎。这些也根本不是秘密,说谎骗她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如果说了谎,被她查出来,有他们好受的。 而且,土地公夫妻虽然有时候欺软怕硬了一点,但是却是个正直的好神,他们也不屑于撒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谎。 “你们回归这里的时间是几几年?”童月又问。 土地公想了下,用手指头扳着算了算:“到今年正好十五个整年。” “那就是一九七七年,是吧?”童月在心里换算了下,就知道是哪一年。 那一年正好那十年运动结束,国家虽然还在动荡,国家领导人还没有真正落实下来,但是作为神仙,自然是早就算到了凡间的平稳,可以正式下来了。 童月又问:“村子里现在生命线被强行剥离,皆活不过四十岁,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吗?” 土地婆抢着回答:“知道,怎么不知……”最后那个“道”字怎么也出不了口,被土地公狠狠地瞪住,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止了口。 童月挑起眉,瞪向土地公,右手的手指佛光闪烁,吓得他急忙举起双手,他喊道:“我知道,我全知道。” 童月这才将手放下:“村民活不过四十岁,是不是跟这个好看娘娘有关?是她在捣乱?” 土地公忙道:“这倒不是,她就是有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而且她对村民确实不错,还真没害过他们。神仙如果要害凡人,那是会被天庭纠察队发现的。一旦被查到,那可不是被削职削法力那么简单,那是会被魂飞魄散。除非,那本就是个妖人,不在乎这些,那就另当别论。” “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不查?” “查,怎么查?再说这个不是咱夫妻俩的职责,越俎代庖的事可不能干,而且我们也没这个水平查,我们就一土地。”心里却想:有能力也不查,要是被人告了,上面查下来,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童月又问:“那查这种案子的是谁?” “那可就多了,正常情况下,是交给天庭纠察队,就如你们凡间的警察和检察院的综合部门。关于阳寿的问题,那是地府的事情,天庭不能插手。分工明确,不能越俎代庖,否则吃官司事小,丢官也事小,丢命才事大。你们凡人丢了命还能轮回,我们神仙要丢了命,那就是直接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也没有。” 童月开始在心里分析:类似警察与检察院的天庭纠察队,是专门查这个事情的,但人家未必肯查,涉及凡人的事都需要掂量再三。地府是专门管死人的,而寿命这件事也确实是地府管辖。但却又有一个情况,地府不管活人,那些还没有死的人,他们管不到。 她想要去找那两个部门,却无从找起。这庙里虽有文武判官,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文武判官的神像里并没有半点神力与灵力。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找到了,她也无法像刚才威胁土地公夫妻这样的去威胁文武判官。 文武判官可跟土地公夫妻不同,前者那是专门管鬼魂,有时候甚至需要跟厉鬼打斗,所以武力值是满的。后者主要管管土地,那是文职,武力值几乎等于零,所以她能威胁到。 她想,看来还得自己去查探,只有真相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保险。 而在做这事之前,她首先得把佛力恢复。她瞄上了那阵阵发着甜香的香火,有点儿眼馋。香火虽然等同于信仰力,但信仰力都是实名制的,不是外人想抢就能抢,但也有意外。比如她,比如…… 童月刚坐下来,盘腿摆出姿势,想要利用这股香火力的指引,将藏身在灵魂深处的佛力催发出来。 却突然发现,这股香火竟然不受她控制,朝着外面飞散而去,等她追到门外,那还有香火?一点味也没有,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虽然这是有主的信仰力,但作为主人的好看娘娘已经不见踪影,怎么还有这意识自发自的往外跑?还是在她决定吸食的时候? 土地公从他的神像前钻了出来:“忘了告诉你,这香火每到凌晨都会自己消散,就像有人用了什么法子在吸收一样。”说完,头一缩,就缩回了神像。 香火极难被人强行吸纳,除了像她这样功法奇特身份奇特,也就只有一样东西能吸纳这香火,那就只有…… 童月脑中灵光一现,突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打开了一盏指路的明灯,走向真相的路怕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