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外客(1 / 1)禁中宠妻注首页

慕宁回到秦府,换了衣裳后往宜心堂请安,原本以为祖母会因她的耽搁而不快,谁知从请安到出了院门,她都未落一声责备。    回到悠然居,却见院门外站着一个粉衣绿帛之人,她一面走一面打量,待走到近前,方见那女子满脸笑容地转过头来。    她着一身云锦春衫,单而不薄,贵而不重,除却配色太过显眼外,倒也算是一身富丽。只是这么一身云衫缥缈,却更显得她眉眼硬朗。慕宁素来不大相信女扮男装,可这会儿瞧了眼前的人方觉得也许女扮男装是行得通的。    慕宁含笑静静看着她,还是那女子身边的婆子当先反应过来,扯了一下那女子衣袖道:“表姑娘,这是咱们府里的二姑娘,您唤一声妹妹也可。”    那女子身量颇高,举止舒朗,看着像是个爽利人,慕宁与她颔首为礼:“还未问这位姐姐是……”    “我是……”那女子笑着开了个头儿,然后像是不知道怎么说,她转头瞧了瞧婆子,那婆子立即接上道:“二姑娘,这是大夫人的甥女儿,老奴们都唤她温姑娘。”    “我叫温琅。”那女子似是总算捋清了亲戚关系:“听我姨妈说你比我小了几个月,咱们不喊那姐姐妹妹的,你叫我的名儿就行。”    慕宁只唤了声温姑娘,然后眼带探寻地看着那婆子。    “二姑娘……”方才还一脸精明的婆子难得打了个磕儿,温琅“哎呀”一声摆摆手道:“我自己说。”她说着看向慕宁:“我来的匆忙,府上的屋子还没置落出来,二夫人说咱俩年岁相近,住在一起也好热闹热闹。你看能不能先在你这儿凑和几天,等我那屋子收拾好了我就回了。”    慕宁敛眉,面上笑意未变:“这……温姑娘来此我本也是很高兴的,只是我这里近日也没什么空闲的地方,恐怠慢了姑娘。”    “你就别一口一个姑娘了。”温琅上前来拉过她的手:“我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家小姐都是什么规矩,不过我一见你就很喜欢,想和你做个朋友。”她说着侧身看着悠然居里道:“方不方便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要是不愿意和我挤,我这就另找地方。”    在秦府里头拐弯抹角惯了,一下子碰上这么个直来直去的主儿,慕宁还有些适应不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再阻拦倒显得不近人情。思来想去,只能笑吟吟迎了人进屋。    温琅约摸真的是头一次到城里来,一进了屋子,她瞧着什么都新鲜,黄花梨的木椅,红木金漆的炕桌,金丝银线绣成的引枕,还有各色官窑花瓶儿。她一路看一路“啧啧”不已:“怪道你生的这么个模样,我娘说金银窝里出凤凰,果然是真话。”    慕宁坐在桌旁但笑不语,待她看过一轮才招手示意她坐下喝茶:“午饭温姑娘是要在悠然居里用,还是要去陪大伯母用呢?”    “我都说了叫我的名字就行。”她说着搬着圆凳凑到慕宁身旁:“我这名字好听吧,是当初我爹给我取的,可惜……”    慕宁见她眼里闪出几分哀色,便笑着转了话题:“你是头一次来此,过两日待你歇过来了,我带你上集市里转转。”    温琅连连点头:“我本来也没多累,咱们明儿就能上集市里逛逛了,我还没来过皇城的集子呢,不知道是什么样儿的。”    慕宁听她说风就是雨,不由捧茶失笑。    “哎。”她用手肘碰了碰慕宁的胳膊:“我听说你这儿住了个青楼姑娘,我……”    “温姑娘这是听谁说的?”慕宁敛了笑,语气有几分冷淡。    可温琅仿佛全无在意:“你们府里的丫头婆子都在说,我哪能听不见。难得我来了,还没见过青楼的姑娘长什么样儿呢,你带我见识见识呗。”    慕宁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蓝琳之事纵然再荒唐,却也不至于满府都肆无忌惮地议论,可为什么偏偏就让温琅这个外客听了个正着?    “怎么样?哎呀,别藏着掖着了,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蹄子……”    “温姑娘说话可要小心了。”茯苓端了茶点上来,慢慢将各色小碟摆满圆桌:“我们姑娘不知道什么青楼女子,也没听过那些粗俗俚语,温姑娘从谁那儿听来的就去同谁问,我们姑娘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    慕宁在心里暗暗为茯苓叫好,转眼去瞧温琅,面上已是一阵红一阵白。    她轻轻呼了口气,侧首对着茯苓眨了眨眼。主仆二人相视一笑,都颇有几分无奈之意。    “你们这些人家里头的丫头都不一样。”温琅叹了一回:“哪像我那个丫头,一到了富贵窝里就疯的不见人影了。”    慕宁见温琅仿佛已将方才的尴尬丢在九霄云外,便也只能无力一叹,由着她东拉西扯地胡说八道。    用过午饭,茯苓拿了凉月膏来给慕宁涂药,她望着茯苓手里的瓷瓶,心底颇有些莫辨滋味。如今她虽身在秦府,却处处受他照料,臂上伤了,有化瘀祛疤的凉月膏,府中厨下,有心灵手巧的紫檀,就连一应日常花用,都被茯苓明里暗里地补贴回了秦府,是以如今就算阮氏想在吃穿花用上克扣于她也是无计可施。慕宁托腮而叹,默默算了算这些欠下的情,忽觉负债累累,还也还不清。她此时颇想把之前那个信誓旦旦想要报恩的慕宁捉回来打一顿,让她别缺心眼儿地轻易开口允诺。    “姑娘。”挽月拿了药汤进来:“今日再喝这一副就不必再喝了。”她说着叹了一声:“奴婢遵姑娘吩咐照料蓝姑娘,她每日都会头痛几次,看那情形,只怕很是痛苦。”    “她伤在头上,如今这样的头痛不知会不会落下病根。”慕宁面带忧色:“我去瞧瞧她,茯苓留在这里看着温琅。”    慕宁进了耳房时,蓝琳正蜷身侧躺,咬牙闭目,额上冷汗涔涔。慕宁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拿出帕子给她拭汗。    “姑娘。”她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连睁眼寒暄的力气也无。慕宁按住她道:“不必起来,我就是来瞧瞧你。”    她说罢为蓝琳扶了扶脉,又检查了她额上伤处:“暂先忍过这几日,少思少虑,多吃多睡,待伤口愈合了……应当就会好很多。”    蓝琳紧紧攥着褥角,虚弱一笑:“姑娘不必担心,我知道自己的身子。”    慕宁见她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不由心中一紧:“你且放心,待过两日你伤势稳定了我便会以银针助你疏通经络,就算不能完全祛除这种痛苦,也能帮你减轻一二。”    蓝琳点点头,慢慢脱力睡了过去。    慕宁走出耳房时便见秦源眼巴巴地站在槅扇之外,她瞧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并未多言,只在经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寝房里茯苓正与温琅在慕宁床帐的几步之外对峙。慕宁进去时见温琅手里抱着褥子便不由皱了眉:“这是在做什么?”    茯苓尚未开口,温琅便抢着道:“左右咱们住在一处,不如联床夜话,反正以后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慕宁对她这样不见外的行止颇为不耐,便敛了笑,冷冷淡淡道:“我不惯与人同床而卧,温姑娘还是回稍间歇息吧。”    温琅还待再缠,茯苓已几步上前攥着她的胳膊把她一路拖出了寝房。    “二夫人也真是,如何会把这么个人安排在咱们悠然居,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慕宁揉了揉眉心,脱了外裳躺进被子里:“这几日让茯苓在耳房看着蓝姑娘,你在这里守着房间,不必理会她。”    “姑娘若是不耐烦,咱们何不寻个由头把她迁出去呢?”挽月瞪了一眼温琅所在的方向,忿忿道:“真是没教养的野丫头。”    慕宁慢慢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道:“若是把她赶出去了,有些人岂不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