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接过了茶包,带着中岛敦朝外走去。
在回侦探社的路上,中岛敦才鼓起勇气问道:“乱步先生,浮梦先生好像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样。”
听到他的话,江户川乱步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有注意到他眼睛的颜色吗?”中岛敦愣了一下,开始回忆起之前男人的样子,半饷,他迟疑道:“我见到的,好像是金色的眼睛?”
就算是中岛敦这不太敏锐的人,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他们离开的时候,浮梦先生的眼睛分明就是蓝色的!
中岛敦忽然紧张起来,脸上的表情一眼就能看透。
傻小子。江户川乱步在内心评价了一句,“不用担心,这和先生的能力有点关系,总之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比起这个,敦,我要吃粗点心!”对于中岛敦,轻而易举的就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指使着别人江户川乱步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而被转移了话题的中岛敦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这关于浮梦先生的话题也就结束了。
“也不知道先生会不会考虑和社长做邻居。”江户川乱步嘟囔了一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右脸颊微微鼓起,一副小孩子脾气。
“乱步先生!我回来了。”中岛敦拎着袋子小跑了过来,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发出“轰——!”的一声。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表情严肃无比。中岛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
那个方向,不是?!
江户川乱步率先小跑了起来,正是他们离开的方向,随着接近,也逐渐看到了发生了爆炸的地点。中岛敦的瞳孔瞬间缩小,正是浮梦先生所在的那栋楼,甚至是那层楼。
“又是朝着先生来的吗。”江户川乱步带上眼镜,瞬间就分析出了爆炸的原因。
中岛敦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哎?不去救浮梦先生吗?”江户川乱步摆了摆手,把眼镜收了回去,“不需要,只不过是爆炸而已,先生能应付得了。”中岛敦张了张嘴,又把嘴巴闭上,开始陷入自闭。
一个脚步声在后方响起,“你们竟然又找过来了吗。”黑色的长发被束了起来,垂在身后。浮梦先生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惊讶,甚至是相当习以为常,他看着对自己表示出担心的中岛敦,安抚的朝他笑了笑,随后相当抱歉的对江户川乱步说道:“看上去又要麻烦你和福泽阁下了。”
江户川乱步倒是无所谓,自从认识了浮梦先生,他就对对方经常被袭击的事情习以为常了,但一般,对方都已经找好了住处,可以直接搬进新家,只是今天不那么幸运,还没找好新的住所。以往发生这种事情,浮梦先生都是直接交给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处理,毕竟他们是专业的。
江户川乱步眼睛转了一下,“先生你要不要去侦探社坐坐?反正你现在还没找好住的地方。”男人只思索了片刻,便点下了头。
名侦探露出了有点狡黠的神情,他已经开始期待,社长看到先生时的表情了。
浮梦先生看着受到破坏的楼屋,微微叹了口气,打开了手账,拿出笔在上面静静的写道:
【说来惭愧,我对感情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只是,我曾在梦中见过,盛开的白玉兰。尽管我和常人一样,会因为痛苦的事情,感动的事情哭泣,会因为开心的事情,美好的事情愉悦,可当一切过后,又会觉得无聊至极。
我在哭泣什么呢?我在愉悦什么呢?
我深感疑惑,有人曾说过,你还太年轻,怎么总考虑这些没用的事情。于是,就这般,我从十岁到二十岁,到现在,我依旧迷惑着。
当周围的人都在哭泣时,我也必须哭泣,当周围人在欢笑时,我也必须欢笑,否则便是不合群;当周围的人对某件事感到愤怒,义愤填膺时,我也必须如此,否则便是冷酷无情;当一个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时,我必须和他人一样上去劝阻安慰,否则便是个怪胎。
可这七情六欲不都是自己的东西么?我又为何要为了他人哭,他人笑,他人愤怒?这便是自私?
在下幼年丧亲,站在葬礼上,却只觉得好笑又疑惑,人死了,又哭给谁看呢?可如果不哭,便会有人指着骂道白眼狼,不孝子。这可真是令人迷惑,命这个东西,难道不是自己的么?要放弃也好,要继续也好,这都由自己决定,若要放弃,就是有千百个人来劝慰,也是无用;若是要继续,就算是从地狱挣扎,也要爬回来。
当然,我并不是说自杀便是好事,也不需要人劝慰。只是我认为,有的人其实早就在心中确定了自己的归途。
佛家讲究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而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在西方的圣经中,也有七原罪这样的东西,可见感情常伴于人身。】
合上手账,男人看着安静的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少年,他们看到他浸入自己的世界,便和他一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只让他安心的写,“走吧。”
男人轻声道,“其实,你们不必等我。”得到的是两个人不赞同的神情,看着他们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你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的信息,浮梦先生失笑的摇了摇头,安静的走在两人身边。
轻轻地抚摸着手账的封面,男人的眼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像是夜空中的星子。
【私を待つ必要もないし、私を避ける必要もない。
不必等我,亦不必避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