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发出“吱呀”一声,性子沉稳的侍书打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缩头缩脑的侍剑。
两人见一地的碎片都变了色,连忙道:“郡主可伤着了?都怪奴婢们不该在背后议论此事,郡主心中若有气便朝奴婢们发吧,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李长愿想起两人方才在外头的对话,朝一旁的侍剑问:“可是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侍剑没想到方才的话已经被李长愿听到,无奈地向她坦白:“侯爷得知望山上的事后大发雷霆,要到温家去讨个说法。”
“那日宴会上的事情众人都看着,温家没脸辩驳,却又不舍得把女儿交给侯爷处置,便要拿些物件赔偿。”
“可咱们长兴侯府自然也不是缺金少银的,如何能轻易罢休,没想到直到今日……”
侍剑口中的那日,是京城望山上的一场宴会。那时李长愿正在山上避暑,破天荒地想到宴会上转转。
谁知,不过饮了一杯桃花酿,便着了有心人的道。
等她醒来,已是在家中病了一场。身边的丫鬟告诉她,她失踪的那一晚,温仪口口声声诬陷自己,说亲眼瞧见她与京城有名的纨绔包常进了同一间厢房。
若不是一位从宫里出来,在山上荣养的嬷嬷好心将她带回别苑,又及时出现为她作证,只怕她的名声便要毁在温仪手中了。
而那日饮完酒的一切,李长愿自己却全然没了印象,留在她脑海里的,只有那场让她心惊的梦。
想到这里,李长愿的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今日如何?”
侍剑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语气急促了一些:“今日卫三郎带着温仪亲自登门赔罪,侯爷不想让外人看了侯府的笑话,把人带进府里来。”
“可卫三郎为了一个温仪公然顶撞侯爷,如今这洒金桥附近,什么人不在看我们长兴侯府的热闹?奴婢实在不知道,卫三郎到底将侯府置于何地,又将郡主您置于何地!”
“侍剑!”侍书耳听侍剑越说越离谱,低喝了一声。
侍剑垂下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地上:“是奴婢错了,请郡主责罚。”
李长愿没有说话,眼帘半垂,浓密的睫毛在她眼下留下一道淡淡的暗影。大袖之下双手紧紧握成拳,十指指节泛白,保养得当的指甲嵌进掌心的软肉,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
侍剑说的对,这么多年以来,她捧出一片真心对待卫昭。卫昭又何曾顾虑过自己半点?
若是他真把自己当作未婚妻子,怎会堂而皇之地与温仪出双入对,怎会任自己被京城人嘲笑,又怎会带着旧情人登堂入室,恬不知耻地来求自己原谅?!
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急急忙忙走进门,向李长愿行了个礼,道:“卫三公子请郡主到大厅去一趟,他……”
“他说什么了?”李长愿问道。
丫鬟一愣低下头去:“卫三公子说了,若是郡主肯原谅温姑娘,下月初一便与郡主完婚。”
话音落下,房中陷入一阵诡异的宁静,静得连四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呵。”一声淡笑。
整整四年的痴心不悟,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解开了心结。
李长愿眼中逐渐清明,松开紧握着的双拳,望着镜子里如盛开的蔷薇花的娇艳女子,淡淡地吩咐道,“替我梳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