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说话的时候,杨慎陷入了沉思,舞弊案跟议礼有何关系?
只是话赶话说到如此份上,杨慎只好回答道:“兄台所说,句句是人间百态。然身前人不知身后事,纵使人生得以重来一遍,兄台又怎知不会如当初选择一样?”
“至于兄台的原配在兄台最为落魄时离去,此等人只得共富贵,不得同甘苦,人性已定,哪怕当时兄台去做那小吏,又怎知那妇人不会嫌弃官小,同样离兄台离去?”
唐伯虎没有就此结束:“我入京赶考之前,家中已然没落,我那夫人为我筹集上路钱,就算被我那岳丈一家嘲讽,羞辱,依然愿我入京赶考。不过是图我找些事做,女子家所求不多。并非我夫人的品性不好。”
嗯?杨慎发现这是个圈套,逼自己定性,然后唐伯虎出口反驳,若是自己辩解,便是自己此前是错的。若自己此前是错的,那么接下来也是错的。
此招着实阴险,偏偏杨慎不能改变最初的想法,既是辩论,若是改变立场便是输了。
杨慎重新组织语言:“那妇人先前见兄台拔的乡试头筹,觉得自家夫君或许能够高中,这就像是做生意,有赢有输,若是赢了,便是兄台高中,她继续做你的夫人若是输了,便是兄台不中,那么她就当做生意失败,换门生意做罢了。”
唐伯虎立马接话道,不给杨慎思考的时间:“可是我既是乡试拔得头筹,就说明我有状元之才,今次不中还有下次,总归是高中的机率大些,我那夫人应该明白。我倒是觉得她另有所想。”
继续挖坑,继续让杨慎答,直到杨慎答不出来。
杨慎终于意识到唐伯虎言语间的厉害,所有话中的内容其实都是坑,乡试头筹就是个坑,小吏也是个坑,看似好像给了自己可乘之机,可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杨慎意识到,他不能再使用唐伯虎话中所说的东西,必须要另辟蹊径:“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子本就攀权富贵,兄台把此事想的复杂了。那妇人既然有此想法,就不会有此耐心,等待兄台再试一次。”
“光阴似箭,女子的似水年华本就少,犹如桃花盛开,转瞬即败,并无挽回的可能。”
唐伯虎直接摇头,发出灵魂一问:“杨慎兄弟此言差矣,人与人不同,所以人与人的立场不同,就像我与你之间,如今所处方位,所站位置都不同。世间女子多多,又怎么全是毒蝎之人?”
“那又为何牢中偷窃的人多为男子?难道男子身上就没有劣根性吗?兄弟怎可如此诋毁女子?”
“女子如百花开,一年香过一年,年年余香残留。”
一问引来十问。
唐伯虎此问看似简单,实则是将原先的坑挖的更深一些,把他原配品性的问题,转到了世间男女身上。此等大问题可不是一句话就能理顺的。
“唐兄此话有些偏激了,我们不过就你夫人的问题辩论。怎又扯到世间男女的身上?若是唐兄持续扯出新的问题,那么今次的经筵要开到什么时候?”杨慎必须快刀斩乱麻结束此事,不能再顺着对方的坑往下跳。
“哦?”唐伯虎终于有所动容,疑惑道:“杨兄弟是否觉得我的问题有些烦躁?”
杨慎开门见山,不再与对方虚伪以蛇:“今日之经筵辩论,时辰有限,若是兄台一问接着一问,那么经筵如何收场?全被兄台一人的问题占去了,那么此次经筵召开还有何意义?”
唐伯虎哦哦两句:“是我唐突了,那么兄台,请你问吧。”
杨慎深吸一口气,对方倒是深明大义,并没有一直胡搅蛮缠:“我的问题是,当今新皇登基,国号嘉靖,然新皇欲要立本生父……。”
“嗯,你是对的。”唐伯虎未等杨慎把话说完,直接认输,开始往台下走。
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