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过了一半,正是春意最盎然的时节,何千军却没什么心情出去踏春。身边的人都去了西北,尽管何千军交代过,此行前往死人谷,事无巨细,每日都要写信回来,说明路上的情况,可何千军还是静不下心来。
如果京城走得开,何千军宁愿此行去西北的是自己,而不是浅语一个弱女子。
现在想想,自己南下的一年多,浅语对自己的担忧和思念,恐怕一点不比自己现在轻一点半点。那个傻丫头,愣是一次都没有提自己的心情,也没有与自己写太多信。
或许是觉得夫君在外辛苦奔波,还要担心家里的事,会分心吧。
你呀,总是如此傻,总是委屈自己,辛苦自己,为他人着想。
一双柔软的手掌敷在何千军的肩头,小心按揉,背后的人轻声问道:“夫君在想浅语姐姐了?”
何千军点点头:“你看出来了?”
朱秀宁从背后垂下来手臂,抱住何千军,希望给自己的夫君一些依偎:“是啊,在安陆的时候,秀宁一想到夫君,也是这般表情,茶不思,饭不想,失魂落魄。”
何千军泛起苦笑:“以前不知,现在方知。”
“在横岗的时候,有名女子对我说,愿我今生今世深深爱上一人,那人一定不爱我,偏偏我爱她死去活来,可是她却不曾看我一眼。然后我就知道此时远在天边的她爱我多深,等我多累。”
很多话,以前不懂,终于在某一天懂了一些。然后才知那日的李月如有多伤心。
朱秀宁被这句话惊到了,许久才说了一句:“那名女子当时一定心痛欲裂。”
何千军不由得有些悲伤:“算了,往事而已,不去想他。你进宫见了厚熜,他现在如何?”
一说到自己的老弟,朱秀宁翻白眼道:“还跟以前那样,孩子心气,整日里在宫中与人握手,蹲马步,还组织了一帮太监,整日与他在午时交流修仙心得。”
何千军:“……。”
最尴尬的事情始终是发生了。
“何千军,你是大明朝的耻辱,我丢你老母。”
“何千军,滚出来,你这个贪财好色之人!”
断断续续的骂声从墙外传来,还有几颗小石子被扔了进来。那些士子又来了。
朱秀宁有些担忧的看向墙外:“那杨廷和真是好狠的心,处处在外面败坏夫君的名声。”
“这些读书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真是读书读的脑子都坏掉了。”
何千军轻轻拍着朱秀宁的手背:“虽不在庙堂,仍是庙堂之争,不过是想惹我动怒罢了。若是我去驱赶他们,正好落入他们的圈套。”
朱秀宁不解道:“那夫君就任由他们如此谩骂?”
何千军将朱秀宁拉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款款而谈:“或许谣言会因为说的人多了而变得有几分真,但谣言还是谣言,总归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就像方才我懂得的这一段话,许久的许久,这些尚有良心的读书人也会终于懂得我此时处境。”
“到那时候,这个世道或许就会更好。那些人或许会因为我的一个举动,羞赧不已,于是对这世道更好。”
正当何千军感慨的时候,何二进来通报道:“少爷,少爷,那个叫唐寅的老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