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甚是诧异,沉思半响道:这么多事,你倒记得细末,只是那时大雨也并非偶然,天数使然,也叫世间知晓生命来之不易,休要自毁。” 丛林下声音接道:“怎奈后人终究难窥上天神意,只图眼下快活,生来有福份人不思进取也能上榜为官,而多毒害一方,穷贫人家举步维艰,如同受损泥人只怪命运不济。” “天数如此,冥冥自有注定,你也别再聒噪。”女娲起身道,“泥人门本就取自我形,我怎不惜,只是事出突然仓促间导致损伤本非故意,听你怨屈不仅责问,更似有弦外之意。” 丛林下声音幽幽道来:“天地尚有缺漏,何况人乎,想来小可也是命运捉弄,娘娘勿恼我,且先坐下。” 女娲依言而坐。丛林下声音道:“也莫怪我,在此躺了数千年心中有些不平,还望娘娘回忆一下,当初搬移泥人可记得有遗漏?”女娲略微思索,摇头答道:“事过久远,如何想的起来。” “那娘娘事后为何不复数一下泥人个数。”女娲细细回想,当时仓促,确实未曾点数,不觉心头一悸,想通前因后果,明白此物原是当年自己漏弃泥人,想今日个故意做这瘴气引我至此,观其也未得修仙成妖,却不知是何居心。问道:“你是一千九百七十九壿里其一的泥人?” 泥人道:“娘娘神机,猜中小可便是当年娘娘不慎丢弃的泥人。” 女娲知自猜中,不再迟疑,不容泥人多说赶紧做法除去灌木杂草,果见岩石凹处躺着一泥人,形状模样跟人类无样,只是通体泥身,便过去拾掇起来,放置手掌问道:“你不过是具备形型,却未得施法,何以至今不散而修成通灵模样?” 泥人躺在女娲手掌中,通身有说不出的舒畅,道不明的暖和,犹如襁褓婴儿入母怀,初生稚羊依母体,哪还有风雨沧桑,一时忘却千年烦扰,满心喜悦。被女娲喊叫数声才回过神,张嘴说道:“谢娘娘垂怜,一别上千年,今日得见娘娘,想必便是小可重见天日之时,娘娘不急,小可现在就将所有缘由说与娘娘以解娘娘疑团。” 女娲见手掌之中泥人说话俏皮乖巧,五官模样甚是可爱,嘴巴张合蛮是讨人喜欢,如今知其身份,对他所说更是饶有兴趣。微微一笑,点头默许。泥人见女娲面有喜悦,顿起亲近感,也不再作文绉模样自称小可,滔滔不绝的叙说起来:“当初娘娘仓促,在搬移泥人之时不慎将我掉落山崖,滚至此处,幸好得枝叶相托,即未摔残缺肢,亦未曾让大水侵浊,虽是泥人,总归娘娘晶结而捏,自然不同孩童手中戏耍泥物,只是痛泣无泪,想那总数一千九百七十单九个泥人,其余俱得灵化颂母称子,独我一人遇此大不幸。。。。。。。” 泥人讲到这里把眼观看女娲,察觉她面有愧疚,机灵转过话头,“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虽然洞中泥人后受娘娘施以仙气,呵气成人,令其四肢能动,头脑开窍,学声乐,支配男女婚姻。但娘娘怜悯旧地,嘱咐诸神佑护中皇山。五星轮番沐浴,霞光紫气终年不散,人兽花木俱授精气,吸的精华,纳其瑞气,山泉洗涤,熏风拂身。但附近人类滞气太重,只能延年益寿,难免最终堕入轮回。也不知历经几世,想来应该有数千年,我才慢慢修的雏形,却只能目视耳闻,无法弯曲脚腕手肘。“ 女娲参照日月星辰结合人间时辰略微推算,算来当年造人至今已过去三千七百多年,接着又用手指轻触泥人四肢关节部位,见果然没有经络。安慰道:“待会我给你通畅,让你能动能跑如何?” 泥人自然欣喜,知道今儿个自己千年遭受尽满,言语谢过接着道:“俱得身形之后,终日躺此昏暗潮湿地自哎自怜,惆怅悲泣,泣声却又不敢作响,恐调皮幼童捣蛋小伙发现拾掇而去玩耍,破我身灭我神,那时再呼天唤地也是无济于事了,如此浑浑噩噩也不知过去多少年月。有一日大清晨天作爽朗,鸟雀欢唱,麋鹿活跃,我看此景感触不已,发出低吟。引来一老翁,头戴麻笠,身披蓑衣,樵夫模样,也是机缘巧合,老翁觅声而寻,找到我隐蔽处,只恨自己作痴暴露影踪,急忙哀求老翁切莫伤害,老翁心善面慈,叫我放心绝不会做这没道德之事。问我则个,此形之下唯恐不保,哪敢虚言,便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据实作答。老翁听罢啧啧称奇。之后老翁便时常前来相伴,陪我话语,引古举典,耐心剖解详谈伦理,教我道理,化我戾气。娘娘你知道我本沮丧之物,今遇有如此尊者不耐其烦陪着说话,莫说自身受益非凡,就算唠叨琐碎言语都让人喜悦舒畅。” 女娲听闻:“老者似有心之人,你们如此机缘也是一段佳话。” “可不是,原想我不幸之物,得此际遇也算上天不薄。”泥人道,“可是突然之间老翁不知何故没再前来,时日久了时常惦记,恐他年迈染恙不便行事,又怜自身不免从此继续孤单,时时哀叹。” 女娲惋惜泥人遭遇,暗地里责备自个当初粗心,安慰道:“你乃上千年之物了,老者年岁已高,自然续不得长情,缘分索然莫要强求,也无需恼怒。” 泥人道:“娘娘神人,洞悉天数,果然数月之后老翁来此跟我道别,还给我捎来一段天机。” 女娲略有察觉,道:“一个乡野樵夫博学多才已是让人惊讶,失踪多时复又重现,一来道别,二来泄露天机,行事怪异,不像普通人士。” 泥人佩服女娲料事如神,道:“后来知道老翁原是上天神仙,以他之言说是见我已具备灵性,奈自身法力甚微无能超度,特意变化樵夫打扮前来点化。仙翁还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本娘娘遗漏泥人,非一般神仙能够搭救,今日虽然煎熬,但他日自会得娘娘眷顾重显人身,修的三世奇缘。只是此刻时候未到,还需旁协小做动作促成你我相遇,让我早现福分得娘娘提化。于是仙翁取我长积怨气,摆弄魔术将其变成障眼雾气,迷惑上山进香村民,使他们知难而退,到时神母庙香火不续,娘娘自会察觉前来探个究竟,只要娘娘到此,便是我重生之时。今日仙翁所测果然应验,看来也当数我苦尽甘来。” 女娲得知泥人来龙去脉,暗自揣测,看来此番而来也是冥冥中注定,此泥人本该一千多年前就转化为人,不想造化弄人,遗漏在旮旯处,今日既然撞见自该救他出去,让他享受一番,也当弥补当年不慎之过。多番打量越看越喜可爱模样,心中喜悦激动更是想给他个好。于是将泥人轻轻放置地上,聚气凝神,对着他呵了一口仙气,只见泥人鼻孔吸进一缕幽香馨暖之气,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四肢膨胀,身骨内吱吱作响,僵硬的泥土似染了层肤色,变得光泽柔韧。不多时,已长成一般少年高低,四肢能动,头颈亦可扭转。泥人身通体受遭此变化,异喜无比,见自己恢复人样,兴奋不停。 女娲本是天母,泥人本属她出,见此情形天性使然萌生爱意浓浓,和颜告诫道:“也别早早得意,人世间虽然眼底繁华,却也有厌恶愁肠之事,逍遥快活还是陋拙浮生,皆在你自我修行。”虽是由衷告诫,看那泥人一副得意忘形按耐不住的样子,知其眼下也听不进去分毫。也不斥喝,转个话头,“你果真不知那仙人身份?” 泥人虽然与仙人相处久时,却真不知其真实身份,只是摇头不知,女娲微微一笑,轻声道:“要知其姓名却也不难。”突然笑容俱收,合指念咒,朝下方叱喝一声,逼的土地神现身。 土地神无法躲避,只得出来,屈身长躬,道:“娘娘,唤小神前来有何吩咐。” “好你个土地滑头,为老不尊出得这种馊主意,今日定要治你个大罪方可解恨。” 土地慌忙,道:“娘娘怕是冤枉小神了。” 女娲严厉道:“如何冤枉你,想你也算修炼之人,泥人痴呆懵懂,你却陪他暗地里做这机谋心术,倒显摆我的不是了。” 土地晃荡脑袋,摆手委屈道:“真是娘娘冤枉小神,小神哪有那等能耐,给泥人释禅理道天机的并非小神,而是另有高人。” 女娲“噢”了一声,怒气却仍在脸上,道:“那是何人?” 土地苦笑道:“上神化身为樵翁,不以真神面貌相示,小神又如何窥视到他原貌,实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