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白亦从很快放过了她,没再继续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是摆摆手示意何漫舟跟过来,带着她走过了偌大的客厅。
“那幅画在地下室,你跟我过来。”
何漫舟点了点头,没再东张西望,当即快步走了下去。
客厅斜角处是一座实木的旋转楼梯,朝上去通向那条带着栏杆的长廊,可以去到二楼的几个房间,长廊墙壁上挂着木质雕花宫灯,只随意地开了几盏,昏黄光线映衬着墙壁上的挂画,带着影影绰绰的美感。
白亦从随手把墙上的吊灯打开,璀璨的水晶将一片影绰照得通明。
之前隔了老远看不出什么来,等到何漫舟站在楼梯旁边,上手轻轻一摸,才品出就连这普普通通一处楼梯,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即便是不懂木材的人也看得出这东西造价不菲。
“白老板真是大手笔啊。”
对此,何漫舟看得瞠目结舌,在感慨白某人壕无人性之余,真情实意地感慨了一句。
“紫檀木还要用漆面包浆,这是有意低调不露富,还是您老人家的独特品味啊?说真的,白老板,你这有点暴殄天物了啊。”
“怎么,还想教教我怎么装修?”
白亦从一挑眉,大有几分我看你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来的意思。
对上那双深潭似的眼眸,何漫舟品不出其中的深意,只觉得有理有据的话也变得有点心虚。
“哦当我没说。”
楼下没有开灯,只能看到楼梯一道黑漆大门。
而等到墙壁上挂着的壁灯打开之后,暖色调的光线从彩绘的灯面照射出来,点亮了周遭的黑暗。何漫舟这才看到黑漆木上面考究的雕花,刻着纠缠的藤蔓和迎风的苍松,正中间是一对金色门环,大有几分古代大户人家不为人知的密室的感觉。
不用说,又是逼格甚高的紫檀木。
地下室像是很久没人来过了,推开门之后是迎面而来的尘埃味道,在暗沉沉的黄色调光线之下,就像是打开了某个神秘的尘封禁地一样。不过房间内里的布置却全然没有任何逼仄晦暗的感觉,偌大的地下室占地面积相当可观,布置也是井井有条。
随着大门彻底打开,房间内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件屋子的整体色调依然是原木色,墙壁上放着几个打了方格的柜子,里边放着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古玩。唐代的白玉飞天佩、宋代的玉角杯、清代的珐琅蟠螭纹碗,还有那青玉的双鲤纹壁和景泰蓝的瑞兽,各类瓷瓶玉器珐琅器应有尽有,都按照年代顺序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柜子里,带来了强大的视觉冲击。
如果说白家客厅已经给了何漫舟极大震撼,那么此刻看到地下室的库存之后,她彻底说不出话了。方才出于对古物的敏感度,她还尚且想要东瞅瞅西看看,这会儿何漫舟连四下环顾的步骤都免了,只有一种自己正在某处博物馆的年度大展参观学习的错觉。
以一言以蔽之,就是被巨大的贫富差距惊呆了。
何漫舟心说,白亦从住的地方是家吗,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储物间,隐藏的秘密宝库啊,难道这是白玉楼的库房?
她向来以见多识广自诩,如果不是真到了这个份儿,怎么着也不会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是在这一刻,何大小姐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被老何锻炼出来的好眼力在白亦从的面前宛如小巫见大巫,刚刚白亦从嘲笑天问堂博物馆的小门小户,也一点都没开玩笑。
都不用算是白玉楼对外出售的那些物件,要是论及展品的质量和数量,天问堂博物馆连人家的一间地下室都比不上。哪怕何漫舟不是个愤青,此刻也忍不住感慨,同为古董界的同行,她和白亦从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而白亦从显然不知道何漫舟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或者说即便知道,他也完全懒得搭理某位戏精少女的内心戏,他越过了横在大厅的花梨木雕花长桌,从立柜中拿出一个画轴,不紧不慢放在了桌面上,朝何漫舟一撩眼皮,示意她过来。
那是被藏蓝色锦缎包裹着的画,布料上绣着祥云纹,做工极其精美。
“金陵八家吴宏的南山归云图。”白亦从解开画卷,淡淡开口道,“你父亲的手札里提到的,两幅相互呼应的古画,一幅是何家的山涛话古图,另一幅就在这里了。”
那是一幅山水画,精致细腻的工笔上面画着山川河流,巍峨的山脉松柏错落,半山腰隐在云海里,影影绰绰之间皆是古典美感,几处留白更是神来之笔。
何漫舟也随之步入正题,她把手中抱了一路的画轴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面上。
“我这里的是山涛话古图,你看看?”
晦暗的灯光之下,两幅古画并排放着。
白亦从微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挡着他眼底的情绪,只能看到眼睑处投影下的一小块好看的投影。他看得很仔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作的表面,像是在每一道细微的笔触中钻研什么细枝末节的线索似的。
何漫舟跟着递过视线,却是一头雾水,硬生生跟着故作神秘。
她心说,光是这么大眼瞪小眼,能看出什么名堂啊,鬼才知道这两幅画的联系到底在哪里。
“这两幅画都是赝品吗?”何漫舟憋了好半天,开始没话找话。
“对。”白亦从点了点头。
“当初我爸就是通过这两幅古画确定坐标的?”何漫舟也不管白亦从是不是乐意搭理她,继续旁敲侧击。云海yunhai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