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
徐维见二人慌了神,自己反而镇定下来。
此时集市里热闹喧嚣,过往商贩如鲫。
提壶灌茶的小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摸出一张乌漆得分不出颜色的碎抹布,闲擦着低矮斑驳的榆木案几。
掌柜的撑着下巴,手提毛笔在竹简上一笔一划的勾勒,算计着今日的货款收成,以及明日需备的东西。
几个挽着发髻的钗簪妇人正提着竹篮蹲在路边,与街旁的小贩讨价还价。
争得半分利钱便喜笑颜开,在劳苦小贩满脸的痛惜中,拿着菜蔬放入竹篮,满脸的得意洋洋。
却不知刚转身离去,那愁眉苦脸的小贩变转哀为喜,一张干瘪沧桑的老脸上,顿时堆砌沟壑密集的笑纹。
“我在北市上有一处店铺,去那里换一身干净衣裳,说不得可以混出城去!”
徐维叩击着手指,沉吟半响,缓声说出此语。
随后示意俩人跟在身后,一路小心躲避行人诧异惊恐的目光,来到了一处僻静小楼。
此地地处偏僻,周遭空无建筑,唯有一棵苍翠的桦木矗立门前,将小楼掩饰在其身后。
小楼没有门脸,孤零零的显得老旧颓败,仿佛被废弃很久,随时都会倒塌。
一张门扉半掩,伸头往里看,是一条深邃幽静的过道,过道黑漆漆的,里面闻不到动静。
“信得过吗?
此时有了活路,艾抗又恢复了平静,他一把拉住直闯的徐维,嘟嘴向屋子里努了努,眼神里带着迟疑。
“放心,信得过!”
管理这里的是哑巴聂丙,要说在徐维近百手下里最信任谁,那么肯定非聂丙莫属。
聂丙能力不算出众,武力也是中人之姿,既不会溜须拍马,也不会识文断字。
但徐维却选择他作为管事!
为何?
因为他的忠诚!
聂丙此人心中有侠义,有恩比常有仇比报,是个快意恩仇的侠客性子。
徐维擢拔他于流民之中,等于对他有再造之恩,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反叛,对于这一点徐维还是有信心的!
三人穿过过道,迎面就是一座仓库,此时仓库里众人忙碌,显然是在收拾东西。
难怪门口没有人员值守,原来都在这里!
“阿丙!”
徐维唤了一声,众人陡然顿住,纷纷拔起身边的武器,转身警惕起来。
锵!
两群人拔刀对峙。
徐维心下惊疑不定。
聂丙也叛变了?!
此时仓库里寂静无声,唯有呼吸此起彼伏。
良久。
聂丙迟疑的走上前,借着幽光查看。
见是徐维,这才面色舒缓,吩咐众人放下兵刃,急忙赶到徐维身边。
“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在收拾东西?!”
见聂丙并未反叛,徐维略舒口气,但仍然诧异于眼前的这一幕,转念一想,脸色却沉了下来。
聂丙啊啊啊的也说不出个一二三,还是身旁的伙计开口解释:
“兄弟们闻得风声,县里的和尚似乎察觉了这处窝点,于是聂头吩咐我等连夜转移,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果然!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这是要连根拔起啊!
但此时徐维也顾不得这些,开口吩咐:
“这有干净的衣服没?拿三套出来更换。”
伙计闻言从一旁的箱子里搜出三套旧短褐递给徐维,徐维三人就地便将身上的血衣换下。
“大伙儿稍歇片刻,听我一言!”
徐维换好衣裳,长叹一声:
“如今看来这生意算是黄了!大家相聚一场也是缘分,将这里的钱财分一分,就此散了吧!”
听到这话众人一片哗然。
聂丙面色焦急却口不能言,还是一旁的伙计满脸塞惶,说:
“东家!我等都是流民出身,幸得东家庇护,才能在这乱世存活,如今就此散了,我等又能去何处?那不是逼我等去死吗!?”
徐维面色哀凄,环顾众人,这些都是跟着自己打拼的班底,若不是事不可违,自己又怎么舍得将众人散去?!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大家,如今这一劫我怕是过不去了!”
徐维走上前,挨个拍击伙计的肩膀:
“陈氏伙同县里和尚,欲栽脏陷害于我,我不懑其嚣张,杀官逃亡,此时外面只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跟着我不是白受牵连吗!?”
众伙计听到这话,心中震怖,场面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