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平常的早晨,神上朔普普通通地睁开了眼。
普普通通地坐起来,普普通通地打量四周。
简陋到仅有桌椅和床的房间让他直接愣在了被窝里,而后猛地翻身坐起,迷迷糊糊地对着正面的那堵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看了个遍,都没找着他屋里的那个醒目的七层书柜,他整个人惊得睡意全无。
这年头……居然还有偷书的人吗?
活像只被端了粮仓的松鼠,神上懵在原地,水润濡湿的眼睛雾蒙蒙的,直愣愣地对着白墙,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怜意味。
他慢吞吞地从被窝里扑腾出来,跪坐在棉被上,脚趾小心翼翼从睡裤伸出一截,宛如初来乍到的可怜猫崽,爪子一点点扒拉自己发凉的睡衣。
等等,毛绒睡衣为什么会发凉?
他近乎呆滞地看着身上破烂的像完完全全变了个样的贴身衣物,指尖颤抖地抚上前胸,那里本是一段绒布兜袋,现在弹进去只能摸到袒露的雪白胸膛,被手指冰的颤了颤。
这件看上去跟被菜刀剁过没什么两样的睡衣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冰冷锋利的东西从他脑海闪过,银灰色的刀锋?还是刀锋的碎片?他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收拾自己,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物出来。
神上朔左手扣着衬衫顶端的纽扣,右手推开窗子,正准备向窗外探出头去,看看这四周的环境——“轰!”地一声巨响,约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枚炸弹砰然炸裂,飞溅的弹片险些削掉他的脑袋脑袋。
他整个人被吓软了腰,脊椎僵直,连不存在的飞机耳都出来溜了个弯儿。远方的黑西装们还在苟延残喘地拖着身体进行火拼,神上扶着窗棂,近乎无奈地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黑帮火拼居然还会威胁到平民的安全吗?
花了一段时间检查现如今的躯体,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周围的信息,神上朔发觉这具身体与原来的高度一致,换而言之,这应当就是他自己的,然而背景生平却是大变样了。
“我这是穿越了,穿成了一个坐拥遗产的无业者?”神上朔喃喃道,“这真是……再合适不过的身份了。”他的神色出现了短暂的迷离恍惚,眼睛像灯火一样重重叠叠,冷凄凄的。
有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筑,是多么难得的幸运。在这里,没有人会影响他干干净净活着的信条,可以独自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活,无人可见,无人可知,堪称完美。
他把身体跌入被褥之中,撒娇似的将一头白毛在枕头上乱蹭,留下几道浅淡的红痕眼睛却迷蒙地看着前方,就只是睁着,如同两颗失去光泽的嵌在脸上的玻璃珠。
然而,人要活着,便要浪费约百分之九十的资源,因此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就像乱麻一般捆在身上,直让人喘不过气来。而栖息于此的神上先生就活似冬眠的小兽,蜷在重重筑起的柔软窝洞数十日后,将原本贮藏起来的食物消耗殆尽,为了活得干净些,便也不得不穿戴整齐,第一次于异世踏出大门。
在路上慢慢吞吞走着的时候,他由着无所事事,自然而然地观察起这里的风土,第一天醒来的推开窗的瞬间记忆犹新。或许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他就像是机敏的小动物为了寻求保护色一般观察起了 “自然色”。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未免寒峭的过分了。
明明还是正午,路上的行人步速却不正常的急促,脸仿佛要深深埋着似的行走,如同颈后有一只寒森森的恶鬼在磨牙,他们不得不寒栗着前行一样。但这里的人到底是深深憎恶着恶鬼的窥伺呢?还是早已习惯了恶鬼的存在呢?这就不得而知了呀,他歪了歪头,抱歉地朝被盯得有些受惊的路人笑了笑,扭头走开。
夹紧外套,白发少年按照规定好的步调前行着,走了约莫十几步,旁边的小巷猛然窜出了一个孩子,一团风一样的撞了出去,连带着神上跌了个踉跄,向一边倒去。
他扶着墙,勉强稳住身躯 。看着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冲过去的小孩,神上朔神色莫名地摸了摸风衣,指尖微顿,旋即抬起手来,一把攥握成拳,几个音节消隐于唇间,血管涌动,冰凌飞旋,一堵冰墙拔地而起,直直横在了那个孩子的前方,飞奔的孩子眼眶微微扩大,慌忙间想要调转方向,但为时已晚,过大的惯性使他猝然贯在了冰墙上,“哐当”一声跌倒在地。
神上不慌不忙地上前,慢悠悠地在那个孩子的四周竖起了冰笼,他敲了敲冰刃,一双眼睛冰锥子似的对准地上的孩子,幽幽地说“小孩,钱包,还回来。”,语调是平的,吐字还算清晰,没多大起伏的句子却让眼前的小孩跳的像受惊的兔子。
“还什么?我没拿你东西!”那个小孩剧烈地挣扎起来,双眼像对小铜铃一样鼓起来,胸脯剧烈起伏着,如同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喊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