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他,哪里腾得开手去带兵打仗?
兹事体大,他虽得到天子的授意,处理天下事务,但这种事,还得知会天子一声。
进了宫殿,渚清向着盛宇卿轻轻摆手:“天子在休息,天大的事都要往后放一放了。”
盛宇卿没有说什么,虽心急得很,却也是安静地坐了下来。
隔着纱帘,盛宇卿看到天子侧身面向着他,睡得沉稳。
天子向来注重形象,如今却是头发披散。
一直以来精神矍铄,如今却是眼窝深陷!
从京都撤离,天子为稳定军心,从来都是提着剑打头阵。
人人都道天子宝刀未老,可只有亲近的人知道,病入膏肓的天子,早已是强弩之末。
果然,一到泸州,天子就病倒了。
除却旧伤顽疾,天子长久不能入睡,像是犯了头风。
跟随的太医,军医,都来瞧过,无人敢医,开的都是温和的滋补之药。
只有与洛春花走得近,而得到天子和盛宇卿青睐的王太医敢言明真相:“中毒太深,药石罔效。最多便是半年了。”
天子赦了王太医的罪,还重新提拔了王太医,让王太医开药方,以让天子过得舒服些。
“十天来,天子只有这会子,睡了有一个时辰。”
盛宇卿点头:“辛苦公公。”
渚清低眉顺目地直言不敢。
待得天子醒来,渚清忙给天子递了清心的汤茶,这才告诉天子盛宇卿等了许久。
天子就那么披散着头发,着了一身白色里衣,走了出来。
盛宇卿连忙跪拜。
天子就坐,抬了抬手,示意盛宇卿坐在他对面。
盛宇卿小心翼翼地坐了椅子的一个角。
“说吧,等了这许久,该是有急事。”
盛宇卿将洛锋的来信一说,天子即刻便下了圣旨:“好好打仗,后续的补给定然会跟上,绝不寒西北军之心。还有,将阳若茂拿下,押解到阳家祠堂,以这逆贼的血,祭英勇候在天之灵!”
天子的圣旨还是一惯的风格,如今没有礼部来拟,却更显出几分凌厉的杀气里。
那英勇候,曾多次与天子共抗风雨,同袍同泽。
天子对阳若茂,杀心十足,但天子还是加了句口谕:“若是顺利拿下京都,那是万幸,站稳脚后,吸收兵力,尽早驰援西北府。若是叛军负隅顽抗,久攻不下,本就被朕放弃了的京都那便不要了,切莫有太大的牺牲。西北军即刻返程,为抵抗西夷做准备。西夷狼子野心,如今战事一起,他们必然会择机咬大盛一口。朕有负于肖魁,他的夫人娘舅,却是再不能负了。何况后续补给,也颇为艰难,漕运全在叛军手中。齐王殿下伤势严重,这么快逼着他出征,朕会心疼。”
盛宇卿听到天子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心下一震。
天子在天下人面前,说出心疼他的话,不感动是假的。
然而,那份感动,却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盛宇卿心下冷笑:父王许是做戏给自己看的吧?便是事到如今,父王才知道他这个儿子的珍贵,也只能是一丝半点的愧疚心作祟。
他很明白,世上对他最好的,只能是他的媳妇,他的女儿,他的云师兄和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