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个粉彩水灵仙芝天球瓶你最是喜欢,我放在这边可好?”水碧小心地捧着瓷器问道。
顾清婉倒也不在意,秀手一挥:“你看着办啊。”
“小姐,你总是这样,以后皇上可是要进这内阁的,不收拾的精巧细致点怎么入得了皇上的眼。”
顾清婉睨视了她一眼,满眼含笑的模样倒是让水碧有点不好意思,她抚了抚耳边的秀发说道:“这世上再精巧的东西,有皇上没见过的。”
不过她还是强打起精神与水碧一起布置寝殿,毕竟这可是她以后睡觉的地方,总得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吧。
没过多久,这各宫赏赐的东西就到了。当然最先到的便是皇后的赏赐,由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红袖专门送来的。
小六子进来禀报的时候,顾清婉淡淡笑开,似是极高兴的。她说道:“请红袖姑姑进来。”
顾清婉亲自出去接的赏赐也是让红袖挺意外的,她眉眼低垂却也用余光瞄到了这位小仪主子。
她今日一身素淡束腰宫装梳着最普通的飞云髻,发髻上的首饰虽不隆重,但是那只衔珠金步摇煞是精巧,只是略施薄粉却带有一种楚楚风致。
想着刚刚去其他两宫中送东西,那两位可真真是盛装打扮,但是不论是容貌还是通身气质却是不如面前这位小主的。
“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随后身后的水碧也将一沉甸甸的荷包塞在红袖手中,她也不推迟便收了下来。
“那奴婢便不打扰小主歇息了,奴婢奉娘娘的命,还得给其他宫里的小主送东西呢。”
顾清婉也不留她,只是在让水碧送她离开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还未见到皇上,难不成皇后就想敲打她了,其他宫殿的小主,不就是提醒自己今次入宫的可不是她一人。
不过顾清婉也并未恼火,这日子还长着呢。
宫中处处将规矩,因为这嫔妃的菜式都是有例份的,膳食里的每道菜她都觉得挺好,倒是一道佛手金卷她最是喜爱,一连吃了几筷子。
晚膳过后,这宫中最期待的事情就到了,皇上今晚到底翻谁的牌子?
这问题顾清婉倒是没太关心,虽不知缘由,但是她就是觉得今天晚上自己肯定嫖不到这位英俊的皇帝。
晚膳过后,昭宣帝邵烨翻看当日大臣上递的奏折,自他亲政以来奏折却是当日批改当日发出,从来都是案不留夜。
内侍太监端着装有各宫妃嫔绿头牌的盘子恭敬的进来,跪在邵烨的面前良久,他抬头看了眼,突然开口:“新进宫的都妥当了吗?”
龚如海心底微微诧异,但是还是迅速躬身说道:“回皇上,宫殿早已经收拾妥当,只等各位小主入住,想来今日各位主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吧。”
邵烨没再说话,英俊的脸庞不带一丝表情,他只是又淡漠地看了眼盘子,随手便翻过一面牌子。
内侍太监偷瞄了眼,云曦阁冷氏贵人溪若。
龚如海暗暗心惊,这皇上已是连续四晚都点的这位冷贵人,看来这位近日来倒是颇为受宠。不过皇上刚刚想问的定不是所有进宫的小主,那会是今日进宫的哪位小主呢?
“主子,今晚皇上翻的是冷贵人的牌子。”
顾清婉眼眸微抬,有点点诧异,接着玉容便回道:“冷贵人一进宫便接连侍寝三日,皇上昨个刚升了她的分位,如今她乃是正七品贵人。”
“看来这位冷贵人甚得皇上欢心。”顾清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站立在两遍的玉容和水碧眼中都带着着急。
她轻笑地安慰两人:“着急什么,你们且瞧着明日有的热闹呢,比咱们着急的人啊,那可是大有人在。”
顾清婉早在皇上的封位旨意下来的时候,她就仔细了解过,顾家并不象那些个历史上飞扬跋扈、权势滔天的外戚。反而她爹顾仲彦还是朝廷当中颇受皇帝器重的实干派官员。所以就算没有端章皇后这层关系,她在宫中的日子便不会难过,至于最后走到哪步那就看她造化了。
是啊,这宫里的事谁说的准呢。
卯时刚过,顾清婉便醒了过来,望着头顶蜜合色青绡帐她定了定神,随后便叫了水碧来给她更衣。
“主子,你瞧着这支花丝镶嵌翡翠蝴蝶金步摇如何?”水碧打开奁盒,将底层最贵重的首饰拿出。
顾清婉瞄了一眼便道:“就戴那个白玉镶银攒芯珠花吧。”
“主子,这也未免太简陋了点吧,”水碧小声地嘟囔了声,却被身边的玉容瞪了一眼,玉容帮着顾清婉将珠花带好。
顾清婉觉得自己倒也无需过分隆重装扮,只需在符合自己分位的装扮便好,她可不想自己方一进宫便冒出头,毕竟枪打的都是出头鸟嘛。再说了这顾家给她带进宫的东西哪有简陋,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珠花,光是那攒珠便是由八颗一般大小的南海珍珠组成的。
按着小仪的位分顾清婉是可以乘坐小轿至凤仪宫的,但今日她起的早便带着水碧与玉容两人一路走过去。
顾清婉前世去北京出差的时候去过故宫,不过那时故宫人挤着人,熙熙攘攘,别说皇家气派连仅存的那点威严都被人群打散。
她们走在宫道上时,不时会遇见打扫的小太监,但是每次远远瞧着她们三人,那些个宫女太监便会立即放下手中器具面对着墙壁背对着她们。这一路上顾清婉看了看周围建筑物,宫殿屋顶多为光彩绚丽黄琉璃瓦顶,而立柱门框多为朱红色,强烈的色彩对比反而增添了庄重威严之感。
顾清婉站在凤仪宫正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心中想着皇后的这种高高在上,难怪后宫众多女人要争个不停啊。
大衍皇宫中历代皇后居住的寝宫都是凤仪宫,故而这座宫殿便是后宫中所有女人都得仰望的宫殿,有的人为了接近她使尽万般手段,但更多埋在这座宫殿下的香魂艳骨却不为外人所看见。
凤仪宫内,皇后娘娘已居于高座,而下面也不过是三、四位妃嫔。
顾清婉走至中央对着上首的皇后行了大礼,并恭敬地说道:“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章皇后满脸笑意道:“顾妹妹请起。”
“多谢皇后娘娘。”
此时大厅里鸦雀无声,虽只有三四人,但是那灼灼的目光却都盯着顾清婉呢,如果目光可以变成刀子的话,那么顾清婉此时一定会被千刀万剐。
而就在皇后还未说话时,这时一颇为清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想必这位妹妹是新来的,可我瞧着怎么倒有几分似曾相识呢?”
章皇后今日一身大红底色金凤花纹的宫装,倒是颇为庄重华丽,她笑着瞧着说话的女子道:“倒是数你最是眼尖,这位是皇上新封的顾小仪。”
“原来这位便是顾小仪啊,难怪我瞧着眼熟呢。不过小仪妹妹今个怎得来的这般早?不过也是,想必昨个伺候皇上的冷贵人还未起身呢。”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桃红色宫装的艳丽女子,看着她的穿着打扮不似低位嫔妃,只是妆容过艳又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问道。
说完她便用帕子捂住唇角低低地笑开,她不过是在嘲笑顾清婉身为皇上的表妹,这进宫都未拿得头筹不说,还被冷溪若压了一头。而坐在下面的宫妃也或多或少露出笑意,毕竟新人进宫她们不敢说什么,但是膈应膈应新人也是趁了她们的心。
顾清婉不在意地说道:“姐姐何出此言,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给娘娘请安亦是我等的本分,嫔妾初进宫自是不敢坏了规矩的,难不成姐姐认为我来早了倒是不好?”
等着顾清婉这么倒打一耙,原本还在笑着的那位艳丽女子脸上煞时变得难看,不过上首的皇后娘娘却脸色未变,只是说道:“我早就和皇上说过,顾妹妹的规矩是极好的,这顾家最是教导女儿的。”
皇后娘娘不再看变了脸色的容婕妤,她转头和蔼地对顾清婉说道:“今日让诸位新入宫的妹妹过来,倒也不是为了给你们立规矩的,毕竟这宫里的规矩是老祖宗定了下来的,咱们只要遵守便罢了。今个就是让你们见见自家姐妹,免得日后见面却不相识,这不是平白添了笑话。”
顾清婉站在那里弯腰行礼:“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皇后指了指右手第四个位置上一身素色宫装说道:“这是温修容。”
顾清婉看了看这位温修容,只见她身穿一身极其素雅的宫装,连头上的首饰都极其清雅,作为从二品的妃嫔她的打扮足可以称得上简单了。
而后来经皇后介绍,她方知刚刚和自己呛声的便是容婕妤,她在家时听刘氏随口提过这位容婕妤,家世不是顶好的甚至连一般好都算不上,能有如今的地位完全是靠的自己。
本来顾清婉只当她是个一般没脑子的嫔妃,第一日见新人就迫不及待的给新人下脸子,可是在得知她是容婕妤后,她倒是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了。这宫中不怕那种一看就是心机深重的女人,反倒是这种表面看起来易怒无脑的人,最是值得提防。
这时宫女来报,说婉昭仪与赵小仪来了。
等两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走进宫殿时,顾清婉不由被略走在前的那位身穿粉红色洒桃花宫装女子吸引,一双斜飞入鬓的长眉平添了几分妩媚,艳光四射大概就是形容这位吧。
“嫔妾给娘娘请安,”顾清婉侧了个身子给两人,两人恭敬地给皇后请了安。倒是旁边容婕妤不大不小的冷哼声传了过来。
皇后道:“婉昭仪、赵小仪都起来吧。”
待婉昭仪立定后,皇后又特特地问了婉昭仪的身体情况,原来前个她偶感风寒。
顾清婉立于下面,额头虽未抬起半分但是皇后的话却一句都未漏掉,听到皇后颇为关切的问话她不由佩服。这古代正室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不仅要照顾管理这一大家子,连小老婆有个感冒咳嗽都得时刻关注。
待婉昭仪坐于左手第二位时,皇后又继续了刚刚介绍环节,顾清婉一个个的请安过去后,最后膝盖都有点僵硬的弯不下来了。这时候她才真正知道,难怪这宫里的女人人人都想着得高位向上爬,光是为了不请安,也应该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招揽顾客。
顾清婉刚在右手边倒数第三个位置坐下,便看见新晋嫔妃象约好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进来了。
此次新晋妃嫔中,分位最高的就是梁元蓉,她乃是正五品贵仪,瞧着便是个气质温婉姿容出色的美人,打进门以来便是一脸温和的笑容。
而林子鱼虽比梁元蓉的分位稍低,但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毕竟人家亲姑姑可是当今太后,还是活着的太后。不过她倒没有一丝骄纵之色,连给皇后行礼也是娇娇怯怯的模样。
“林良仪快起吧,”皇后刚说完这话后,旁边的静德妃便开口了。
“难怪老话都说外甥女象姑姑,我瞧着这林妹妹真真是我们太后娘娘相似呢,长得如此可人想必咱们皇上见了必定喜欢”静德妃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又恭维了一番。
只是她这句话除了逗的林良仪娇羞地垂下头,其他妃嫔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毕竟这太后娘娘的身份摆在那里呢,这有太后在,林子鱼哪需象她们一般
顾清婉不言不语脸上只保持温婉的笑容,可心里却不由感慨,这后宫女人说话可真是一门艺术啊。这静德妃只简单的一句话便把林子鱼推到了风口浪尖,让其他妃嫔立即对她重视起来。
待所有人都到齐时,她也不由羡慕皇帝啊,国色天香全被他选中了。如今这宫室里,或娇艳或明丽或温婉或清丽,各种款式的美人都有啊。
不一会,便有一穿着总管太监模样的人来到皇后面前。
他恭敬的请安并道:“奴婢秦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章皇后目光闪了闪,随后便说道:“可是你家主子有事?”
“回娘娘的话,柔妃娘娘今日身子着实不大利爽,特让奴婢来这给娘娘请罪,还望娘娘海涵。”
章皇后脸上立时出现着急之色,急切地问道:“可有请了太医?”
“回皇后,我家娘娘吩咐了,让奴婢先来请罪再去请太医。”伏在地上的太监说话极是恭敬。
可没等皇后回话,坐于左手第二位的婉昭仪立时就冷哼道:“你这奴才当的是何差事,你家主子生了病,你不先去请太医反倒在这耽误时间,到时候平白耽误了你主子的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皇后不够体恤她呢。”
此话一出,连一直以来面色平和的章皇后都维持不了脸上的温和之色。
比起婉昭仪的越矩,这句话更是让她面上微冷:“婉昭仪说言甚是,就算要来向我告罪,也应该派其他宫人去请太医,你们这些个奴才是怎么照料主子的身子的?”
秦安立时连连磕头,:“娘娘恕罪,实在是柔妃娘娘不敢坏了这请安的规矩,于是特让奴婢先来请罪,还请娘娘明鉴。”
婉昭仪凤眼一瞪,加上身上成熟妩媚的风韵,着实是架势十足。她又一次说道:“这合宫上下都知道,柔妃娘娘的身体虚弱的很,你不好好伺候你主子,还在这找诸多借口,你说你该当何罪?”
随后她立即站了起来,对皇后行礼并说:“还请娘娘恕罪,实在是臣妾看不过这些个奴才的作为,这要是让那些个小人知道,还以为娘娘不慈呢。”
顾清婉坐在那里端着茶杯细细品了这茶,并借助这茶杯之势观察了周围人的反应。
静德妃倒是不喜不怒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婉昭仪则是带着明显的嘲笑和讥讽之意,看来她和柔妃不合的传闻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而新进宫的嫔妃们都口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不介入却也一个字都没听漏。
“冷小仪到。”一声悠长的通报声,将所有人都从这场不大不小的责难中转移到了这个最后来的女人。
不过一个晚上,这冷溪若的位分居然又晋了,这大概是在座所有女人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