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达院长显然对房间里的来访者没什么耐心,无视她的问题直接下了逐客令。
“也好。”女人站起身,并未做过多的纠缠,“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我神经衰弱的婶婶,顺便问候下她的达令女佣怎么样了。”
咔的一声响,是院长捏碎了手中的钢笔,他几乎是用咆哮的音量说道:“不许你去上伤害她。”
“亲人间的拜访怎么能说是伤害呢。”女人轻笑起来,像猫一样舒展着柔软的身段,“哦对了,我还给达令女佣带了很多帽子,如果她脖子上还有头的话。”
“那是个意外,你婶婶没想要伤害她,那是个意外……”院长强调着,随着声音逐渐变弱的还有他的气势。
他颓坐在漏气的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人生就像这破洞百出的转椅,在命运尽头等待他的只有废品站的大型压缩机,重新开口时几乎带着认命的觉悟:“你要几个人?”
“提人的名单晚些时候会出现在您的办公桌上。”
“什么,你要把人提走?”院长惊讶地说,“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不合规矩。”
“在联邦,雨滴公司就是规矩。”女人魅惑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哨塔精神病院,院长您,就是规矩。”
院长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像第一次见她似的,身下的椅子发出惹人厌烦的噪音。
“还有这个人。”女声说,“请尽快打理干净。”
洛沉舟直觉上认为女人指的是自己,但他不确定这个打理的意思,明明脚上的肠子已经扯掉了,而目力所及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的,紧接着在女人经过的时候他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
“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重生到这副躯体上的原因,打喷嚏带来的眩晕感就好像被人拿钉子钉进脑壳里一样。
在洛沉舟努力平复情绪的时间里,院长已经填好了移交手续,负责的医生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哨塔精神病院,而他也在换了一套新病号服后被专车送到这个四面都是灰色墙板隔离出的,颇具现代感的空间里。
不知道为什么,洛沉舟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鼻子,不停地打喷嚏。
直到熟悉的高跟鞋音落地,他终于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了。
随着拍巴掌的声音响起,身后的座位转了90度,让上面的乘客从仰面看天花板的姿势变成正常的坐姿。
这时候,洛沉舟才看清自己的对面呈扇形排列着两排椅子,上面的人和自己一样被皮带紧紧地束缚在上面,连头都不可以乱动,透过脑后的呼吸声,他判断自己身后的座位上也绑着和自己一样“无辜”的人。
一个火红头发,皮肤白皙的女人站在座椅中央的椭圆形空地上,同色系的连衣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从各个角度看去这女人都是造物主创造出的,不可多得的尤物,除了她的腿。
准确地说,她没有腿,从连衣裙下摆延展出来的是两条构造精良的机械义肢,机械脚踝下踩着的酒红色高跟鞋几乎粉碎了在场所有男人的心。
洛沉舟甚至听到身边人叹息的声音,同一时间他意识到头上的束缚已经松开,吐掉嘴里的绑带,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对于旁人的侧目,他只能回报以报赧的微笑。
好在座位上的众人只是松开了脖子上的束缚,手脚还被紧紧地绑着,否则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人跑过来揍他,毕竟现场的人,都不太正常,起码一眼看过去很难被划分到正常人的范畴,当然其中也包括唯一站着的女性角色。
“大家晚上好,先自我介绍下,我是雨滴公司调研部的专员,你们可以叫我lucky。”
周遭瞬间响起了哄堂大笑,对面有几个肤色各异的家伙对着场中的lucky吹口哨,吐唾沫,污言秽语一时间充斥了整个空间,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自从遇见这个女人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一生就注定和幸运无缘了。
聚光灯下的lucky保持着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表情单纯到好像听不懂任何脏话一般。
但听过她和院长谈判的洛沉舟知道,这个女人的本性,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可不是什么护花使者,同时也不是愤世嫉俗揭穿一切阴谋的小青年,所以目前为止他做的只是不停地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