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顾名思义,是动物为了寻找更适宜生存的环境,随着气候变化改变栖息地区的一种有规律的群体行为。
概括来说,搬家路线短期内不可逆,迁徙的动物只要离开,没个小半年不会回来。
乔安娜又一次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了。
前段时间猎物太充足,她不知道食草动物在迁徙,还以为是自己眼光毒辣挑了个集天地精华的风水宝地。
捕猎技巧再高超也不如领地选址好,躺着就能等食物送上门。她都在喜滋滋畅想未来餐餐不重样的快乐生活了,结果晴天霹雳,血淋淋的真相表示,她还是图样图森破。
乔安娜非常后悔,她巴不得时光能倒流半个月,好去扇醒那个看着平原上熙熙攘攘的兽群乐不思蜀的自己:光乐呵有什么用啊!人家又不是没长腿不会走,还不快多抓几只囤起来当储备粮?
千金难买早知道,她白白浪费了最后的机会,即使再难受,存粮也只有两天前抓的一只不大的羚羊。
……好吧,往积极的方向想,至少还有一只羚羊呢。
乔安娜这么自我安慰着,带上两只幼崽,前往早先藏食的树。
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傻眼了。
树木刚长出的嫩叶寥落,枝干空空荡荡,哪还有羚羊的影子?
乔安娜怀疑自己记错了地址,不敢置信地飞快爬上树,在树枝上闻了一圈。
树皮上还留有她的爪痕,缝隙里夹着未散的血肉气味,记忆没有出错,这就是她两天前藏匿没吃完的羚羊肉的地方。
被掏空内脏剥掉皮的羚羊不可能再站起来跑掉,那难不成是尸体成精,变成蝴蝶飞走了?
这猜测过于扯淡,乔安娜用尾巴想都明白不可能。她下了树,又在树下仔细找了一圈。
她弓着背,鼻尖几乎是贴着地面一寸寸扫过去,比警犬还认真专注,誓不放过枯草石块下的哪怕一丝细节。
两只幼崽觉得有趣,也凑过来,学着她的样子,撅着小屁股四处嗅闻。
乔安娜担心小崽子没个轻重破坏了案发现场,刚要挥爪子把他们赶到旁边去玩,艾玛突然打了个喷嚏,几簇绒毛飞起来,晃晃悠悠飘落到乔安娜跟前。
是鸟类的绒羽,呈米白色,带着的气味乔安娜十分熟悉——她曾抓住过一只鸟,拔掉毛吃了两口,那弥漫在牙间经久不散的酸臭,绝对是让人……和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体验。
秃鹫!跟鬣狗并排占据最糟糕食物榜首的存在。
乔安娜用力呼出一口气,吹走绒羽,走到艾玛旁边。
艾玛好像呛到了,正难受地不住摇头晃脑,抬起一只前爪抓挠面部。乔安娜打量她两眼,找到了原因,伸舌舔掉她湿漉漉的鼻尖上沾着的两三根毛,她才稍微缓过来,泪汪汪地眨巴眨巴眼睛。
乔安娜又安慰性地舔了舔小猎豹的额头,低下头去闻对方脚前的地面。
那地方原本应该是一丛长草,被过路的食草动物啃食掉了,只剩下一点枯萎的草茎,里面散落着一些碎骨,还夹着秃鹫米白的绒羽和胡狼的黄毛。
破案了。
遭大象薅秃了的树冠藏不住羚羊的尸体,虽然不会爬树的掠食者够不到树上的白食,但长翅膀的无赖可不受这种限制,八成乔安娜前脚刚走,秃鹫就飞过来偷吃了她的存粮。
乔安娜剥皮时习惯顺便抽掉大块的长骨,妥善处理后的食物秃鹫吃得不能更开心,吃剩的碎肉和小骨头掉到树下,又给捡漏的胡狼提供了一顿美餐。
肇事者逃逸,可当作重要证据的气味随风散去,这起偷窃本来应该变成无法破获的悬案,可惜天气炎热,大家都在脱毛,小偷们千算万算,依然给失主留下了罪行的蛛丝马迹。
除去其他的因素,剩下的必定是事实!①
乔安娜·福尔摩斯觉得自己的推理过程简直能拍一部精彩绝伦的悬疑电影,洋洋自得了没两秒,便又泄了气。
有什么用吗?那群无赖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了,她又不能追上去掐着它们的脖子逼它们吐出来。
没办法,吃老本是行不通了,现抓吧。
旱季大部分兽群向北方迁徙,寻找水源和草场,但并不意味着一只猎物都不会剩下。
流经乔安娜领地的河的水位下降,多数河段只剩下河床中央一两条涓涓细流,另一些河段则因为深度和宽度足够,蓄积了不少河水,形成了尚有生机的水塘,为留下的食草动物提供一两分生命之源。
这些留下的食草动物,有还没来得及搬走的小群斑马和羚羊,还有常驻民如长颈鹿、非洲野水牛和河马。
乔安娜还挺担心艾玛一时兴起又提出想吃河马或者长颈鹿什么的,所幸上次被大象驱逐的经历让小猎豹对猎物的体型和与体型成正比的实力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在路过这些庞然大物时紧紧贴着她的后腿,乖巧地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