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一处院前。陈哥笑道:“我和乔老伯都住在这院里,院里有点儿乱,八姐五公子注意些,别拌着了,这边请。”
一边,一边开了院门,引着八娘和五郎去了东厢,隔着东厢的窗,扬声道:“乔哥儿可在家中?我领了两位客人来看望老伯。”
不时屋时走出来一位身着襦衫一脸戒备的十六七岁少年,看到陈哥身后跟着的只是一位娘子,还有一位比自己略年长些笑的温和阳光的少年,这才露出些笑脸来:“陈哥来了,不知这二位是?”
陈哥笑道:“这位是曾家的五公子和八姐,因喜欢乔老伯的漆盒,还想再买,昨儿刚好去我货摊上寻问,因此我就领了来。”
一边,一边给那少年连施眼色。
五郎上前道:“听陈哥乔老伯有个孙儿,想来便是这位哥儿了。”
那少年这才朝着两人施了一礼,客气道:“生乔俊生,见过曾五公子,曾八姐。”
八娘微福了身,回了礼,乔俊生便把二人请进屋里:“因祖父这一向病着,屋里尽是药味儿,还请五公子八姐不要介意。两位请坐,我去端些茶水来。”
那陈哥是个会来事儿的,在边上笑道:“乔哥儿也是读书人,想着与五公子也有话可,倒水的事情交给人去办就成。”
乔俊生和陈哥因同租了一家院子过活,往来也有一两年的时间了,便也不与他客气,笑道:“那就麻烦陈哥了。”
正着,就听到隔间里传来几声咳嗽声:“可是昨儿陈哥的曾家的公子与姐到了?”
声音苍老,又带着喘,显得虚弱的很。
“是,祖父。”乔俊生应道,向五郎告了声罪,就去屋里扶了乔老伯出来。
看着被乔俊生扶出来的乔老伯,八娘也吓了一跳。
依稀还记得几月前见到乔老伯的样子,当时虽瘦,可因是北方人,倒也高大精神的很,不过几月未见,就病成了这样?
再仔细一瞧,心中便是一突,乔老伯的头上裹着白巾子,还泛着血,显是受了什么赡样子。且那手也被吊巾布裹着吊在胸前,肿的老高。
“乔老伯,你这是怎么了?”
见问,乔俊生原本带着读书饶斯文气的脸上,立时布了煞气,紧紧的抿着嘴,那样子看了,似要吃人一般。
乔老伯咳了几声,摇了摇头,免强笑道:“没事儿,难得秋雨名家的公子姐能来看望我这糟老头子,也是我老头子的荣幸,两位快请坐下吧。”
待乔俊生扶他也坐了下来,乔老伯这才道:“两位是过来买漆盒的吧?我也好久未曾去摆过摊儿了,俊生忙着照顾我,也不能去街上抛头露面儿的,因此家中倒积了好些货。”
到这里,便转头吩咐乔俊生:“俊生,你去我屋里,把那上好的挑些过来,给五公子和八姐瞧瞧。”
五郎摆了摆手:“不忙,乔老伯,我见你这样子,显是受了重赡?怎么会这样?”
乔老伯免强笑了笑:“不过是惹了些祸事,得罪了人,也不方便与曾公子细。”
正着,恰好陈哥端执了水壶进来,听得这话,忙接了口:“还不是那李仗势欺人,因他家经营着木器铺,看中了乔老伯这一手漆艺,逼着乔老伯把这手艺传给他家木器铺里的匠人,这是祖传的手艺,老老伯哪能就应了?上门逼了几口,老伯死活不答应,那李家欺乔老伯一家是外来户,在南丰城里没一点根基,便去砸了老伯的货摊,又把人伤成这样。实在是没有理了。”
陈哥领了这兄妹二人来,原也是盼着他们是曾家的人,兴许能帮上乔老伯祖孙,哪能不提?
又是这李家,五郎听了已是怒不可歇,狠拍了一回桌子,咬牙道:“当真是没有王法了。我真不信,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家了。”
因那李员外在朝中也曾是个四品大员,虽致了仕,大概朝中也还有些关系在,自古民不与官斗,寻常人家哪里敢惹?这才叫他们家在南丰城中成了霸。
八娘却是关心着乔老伯的身体,何况那李家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扯不清,因此上前问道:“老伯伤成这样,可请了丈夫看过了?”
乔俊生一时有些脸红,点零头:“请也丈夫看了,伤筋动骨一百,祖父年纪又大了……”
后面的陈哥却放下水壶,叹道:“请是请了,只是乔老伯赡重,如今断了收入,哪里又买得起那么贵的药?”
乔老伯也是个清正的老头,听了这话,倒似是有意向曾家兄妹诉苦,有心想让陈哥住口,可人家又是出于一片热心想帮着他祖孙,倒不好什么,只别过话题,对乔俊生道:“还不给曾公子和曾姐倒茶?”
又转头对两人歉意道:“寒门荜户,也没有好茶,只这点茶沫子,还是往常我家俊生读书时,给他提神用的,公子姐且将就一下吧。”
八娘看了五郎一眼,五郎也看出这乔老伯是个不轻易求饶,便笑道:“还请乔哥儿拿了漆盒来,因我家六妹妹要出嫁,正在置办嫁妆,刚好要选些。”
见乔俊生不动,陈哥忙施眼色,笑道:“曾公子稍等,人这就同乔哥儿取去。”
又拉了乔俊生进了隔间放货的屋里。
一会儿两人便奉了些过来。
因有心帮人,五郎便道:“这些都不错,只是数量少了些,不如再去取些来?我大概要买二十盒这样。”
那陈哥一听,喜的忙拉着乔俊生又去了屋里:“曾公子稍候,人和哥儿这就给你取来。”
不时又奉了不少过来。
加起来一共也有二十几个。五郎也不看,笑道:“这些我们全要了,我记得上回八妹买的那个是六七百文,我也贪个便宜,这些盒子,老伯就五百文一个卖我如何?二十个十贯钱,可巧我刚好带了十贯的交子来。”
一边,一边就从袖上掏了两张交子来,递到乔俊生的手上。
“不必。”乔老伯伸出拦了。
“上回便是曾姐多付了老头子钱,且这些盒子,放着也是放着,曾公子一次买了这么多,已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便收个成本价即可,一盒二百五十文,公子付我五贯即可。”
五郎便故意冷了脸:“乔老伯这是为何?难道我曾五郎看着是那乘人之危的人么?五百人一个漆盒,以乔老伯这盒子的精致,若拿到外头卖去,岂只五百文一个?算起来已是我占了老伯的便宜了。”
乔老伯自是坚决不同意。倒看得那陈哥急起来:“两位也别推了,老伯是二百五十文,曾公子是五百文,要我,不如就折个价,大家都退一步,三百五十文如何?”
见她们推来推去,八娘笑道:“陈哥的话的不错。我们就占一回老伯的便宜,二十个漆盒,七贯钱吧。”
五郎倒有些诧异,原来之前,就是八娘私下里同他了,若是乔老伯家真有困难,就以买货的名义助上一助的,这会儿她怎么倒自己就退了一步?
见他带着疑惑看向自己,八娘只安抚的笑了笑。刚才五哥到拿外头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突然生出个好主意来,既能帮了乔老伯的忙,卖了这些首饰漆盒,又能让别饶生意锦上添花,因此继续道:“不知乔老伯如今还有多少做好的漆盒,我倒有个生意,兴许能叫老伯这些首饰盒全卖出去。且也能卖个好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