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既已败落,这温府你自然攀不起了,休书为你写下,也是留分情面在。”
“你嫁入好几载,温家从未亏待于你,如今又闹出这等不洁之名,莫不是在报复准儿纳妾冷落了你?心狭却沉重得紧,真是孽啊……”
“听说没,韩家宠女成了弃妇,昨儿我还瞧见她捡那地上的泥馒头当作宝呢!”
“传言温二公子可是亲眼瞧见了自家夫人和楼里的男子扭在一块儿,要不是这二公子心宽,要我说啊,那浪荡妇人早该浸猪笼了……”
“杏儿,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突然胸闷气短,呼气不得。韩子柔睁开眼,视线落在檐顶,喘着粗气,半截的发丝因着脸上的水汽贴得紧,颇有些不舒服。
她右手撑床,缓缓起身,咽了口涎,感到口干舌燥,轻声喊:“阿悄。”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身着翠衣的丫鬟。
“二小姐。”
阿悄端着盆温水,放在架上,转头瞧见唇白眯眼的韩子柔,不由得瞪大眼,急忙跑去跪在脚塌上,用丝绢擦拭着韩子柔额上的虚汗,声音有些急切,“二小姐,可是又梦魇了?”
韩子柔轻点头,扶着阿悄的手起身向案几边走,问道:“几时了。”
刚落座,身边的人拿起茶壶,边倒着水边说着:“回二小姐,辰时了。”
今日该是来了……
阿悄见二小姐像是还未从梦魇中抽出身,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将手中的茶壶放下,笑了笑说:“二小姐,今日啊,可是有好消息来了!”
阿悄故意卖着关子,不将话说尽,等了一会不见韩子柔好奇,又接着说:“那温家二公子啊,派人来提亲啦,算来不过半个时辰,人就到了。”
韩子柔勾唇,脸上却显不出欣喜的情绪,只叫阿悄帮自己梳妆。
她重生了。
前世的今日,是她盼了好些年才等到的,可此刻,心中却泛着难耐的绞痛。
杀我腹中胎儿,毁我韩家基业,迫我亲人寻死,蔑我一世清白……这般仇,叫我如何放过你?
就算重活了一世,夜夜梦魇,那些血腥凄凉的场面历历在目。
她该如何?莫不是这上天见她惨死不瞑目,给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次,该好好将那些账算算了……温明准……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全然没了俏皮的灵气,十几岁的年纪却透出沉著清冷的压迫感。
手掌暗暗握成拳,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小姐,那白色的纱衣为您备好了。”阿悄的声音打断了韩子柔的回忆,成拳的手慢慢松开来。
“今日不穿白,将那件紫装拿来吧。”微微颔首,手指旋着发尾,看不出是喜是愠。
阿悄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抬眸看了看座上的二小姐,挥手让人换衣裳。
一炷香后,阿悄扶着梳理好的韩子柔,开口:“二小姐,那提亲的队伍应是到了,不去瞧瞧吗?”
“不急。”韩子柔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悄看向韩子柔的肤色晶莹的侧脸,睫毛微颤,修眉端鼻,近些日子却能看出些别的意味,总觉变了,又觉没变。
从前只要一听那温二公子来了,一路跑掉鞋子不管,甘愿趴在那院里偷看好几个时辰呢。
韩子柔掐算着时间,在后院转了几圈,看着满园的艳色,嗅着花香,却毫无雅致。
一刻钟后,便沿着长廊向大堂走去。
她抬脚跨过门槛,对着堂内的三人依次见礼。
上堂的人见她进门,原本笑着的脸更加灿烂了,“柔儿啊,爹和你嫡母,还有你娘亲对这门亲事可是盼了好久,心里的石头啊,总算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