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抬眼望去,众人都一副低眉顺首恭诚的模样,却是早已经对刘辩的心思揣测到了几分。
至于沮授,无意之间沮授忽然窥得列座的侍郎张昶与袁隗等人都是低眸沉思的模样,这才发现他二人似乎从一开始就缄口不言,仿佛来这里只是为了充场面的。
张昶谦逊低调、而且长于军事,疏于经济,在这种场合下选择藏拙是合情合理的。
但袁隗,袁氏巨头之一,经理朝廷多年,不可能对这件事没有意见发表,而且重铸五铢是多大的利益,就连杨彪等人都动了心,杨氏会不在乎?
难道是杨彪的急退给了杨氏一个打击?
想到这里,沮授那跃跃欲试的心思骤然冷了下来!
沮授起身说道:“重铸五铢,修复钱法,无论是于国、于商、还是于民,皆为一大便宜之政,也是眼下当务之急、刻不容缓的事情。
如今收各郡自铸之权,归于中央,不仅是为了事权一统,更是为了统一规制,彻底杜绝钱币良莠不齐、币制混乱的现象。”
刘辩不置可否。
随即看向了张昶。
张昶出言反驳道:“臣以为,当今之忧,不在于钱货,而在于民饥。
积年以来,稻苗毁于洪涝,苦于重税,民所患者非是钱币之轻重,而是饥无所食,渴无所饮,居无所处,民以食为生,此非是大司农之职?”
刘辩暗自摇头,这些人呐,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初的战略盟友们随着禁中敌人的陨落而开始各自为营,分占权力,这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
刘辩层出不穷的改革措施,由一开始的到丈量田地,募民屯田、甚至是盐铁专营,逐渐触及到了各方的深层利益。
杨氏,袁氏,曹氏,不管他们是为了门户私见,还是出于稳健保守的政治立场,众人无可避免的互相疏远、对立,再也不复当初的亲近。
他们对刘辩,对皇室不是不忠、对同僚的德行不是不敬,仅仅只是秉持的理念、坚守的利益不一样罢了。
沮授恭敬道:“管子云: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
何解?百姓有了家资,就会为了保全家资而遵纪守法、安居乐业。而若是百姓贫困无财,便会铤而走险、生起犯禁之心,如此则难治,自三王以来,无不是钱币与食货,钱币之事便关乎百姓安稳,国家欲收盐铁,必以钱币一统在先,故臣窃以为,此当务之急国家不可不定!”
张昶还欲说话,却听闻刘辩说道:“铸币是兴民的关键,是眼下不可贻误、当速议急行之政。
朕有意重设水衡都尉,专管铸币、供金银皮帛等事,官署建在上林苑。其下再设钟官,技巧,辨铜三官,一如旧制,皆效孝武皇帝时事,水衡都尉原掌造船、治水等事,仍旧交付都水使,设都水监,以此划清职权,尚书左丞,太尉府金曹废置,原金曹诸吏,皆归水衡都尉统属,擢侍郎张昶,任水衡都尉职,望卿不负朕望!”
张昶出列,恭敬道:“臣忠浅薄,得蒙不弃,惟有竭尽才智,以谢陛下!”
“另,尚书台在策书中要写明铸币事关重大,不可疏忽,下个月朕要见到新铸的钱范与五铢样钱。”
众人高呼:“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