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越想越觉得为难,他知道弄玉爱着楚南雄,甚至把蓝田都拿了出来,断然不会把楚南雄拱手让人,于是就叫来赵高,让他请嬴岳过来问个清楚。
王翦听罢,心中忍不住担忧起来。他与嬴岳是死仇,嬴岳又是弄玉的曾外公,他岂会帮自己说话?
然而等了半天,赵高带来的不是嬴岳,而是公子婴!
王翦吨水松了口气。
这时,嬴政问公子婴道:“怎么不见岳王公?”
公子婴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答道:“岳王公身体略有不适,在君侯府大闹一场,眼下已经回去了。”
嬴政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闹到了哪一地步,想来虽不至于杀人放火,但楚君府必然会被打砸一番。
他又问道:“楚南雄与王安配字的事,你听说了?”
公子婴道:“亲眼所见。”
嬴政眯起了眼睛,盯着公子婴,“弄玉怎么说?想必她绝对不会同意的吧。”
公子婴低下头,不敢去看嬴政,也不敢回答。
嬴政声音渐渐变冷,再次问道:“弄玉到底怎么了?她可曾受了委屈?她若是不同意,或者自己想嫁给……”
公子婴忽然抬起头来,打断了嬴政,说道:“公主同意了。”
嬴政豁然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说什么?公主同意了?你再说一遍。”
公子婴直视过去,重申道:“公主同意了。楚南雄与王安的婚事,公主同意了。”
嬴政咬着牙、握着拳,冷冷的盯着公子婴。他看出来了,公子婴在说谎,弄玉根本就没有同意!
公子婴在说谎!他居然胆敢说谎!
就在此时,王翦突然笑呵呵的道:“大王,此事既然已有定论。那就无需多言了,请大王赐下婚书!”
王贲、王离、司马欣齐声道:“请大王赐下婚书!”
嬴政面如冰霜、色如沉铁,他站了起来,一脚踢在公子婴腹部,随后转身离了书房,冷冷的留下一句话。
“赵高,赐书。”
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君府的宴会厅内一片狼藉,嬴岳带着嬴威、嬴壮、嬴子放,将厅内的案几、软塌、碗罐、酒坛,砸了个稀碎。楚南雄只坐在堂前静静的看着,动也不动。
弄玉已经哭够了,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只觉得有些吵、有些闹,然后就轻轻的站了起来,回到了西厢。
她觉得此生已经无望了,再也无望了……
嬴岳回来的时候,公子婴也刚刚从咸阳宫出来。此时的王安已经拿到了婚书,王翦与王贲也开始去访客问友、下请帖了。
王安坐在闺房中,捧着那卷卷轴来回抚摸。待心情终于平复之后,这才打开仔细的观看起来。
婚书中写道:“今有南山君楚南雄者,骄阳国太之孙、昌平君之子。温良如玉、才智无双。功于国而忠于君、惠于民而助于政,为当朝重臣、君王肱骨。今有长公主王安者,武成侯之孙、通武侯之女。桃眼天颜、艳绝天下。美于外而贤于内、倾于心而贞于节,为国之公主、宗室明珠。……”
王安看到这里,忍不住咦的一声,笑着说道:“写错了吧?我是侯女,何时成了公主?朝堂赐书,怎么乱说?而且,字里行间划得一道一道的?像小孩子的涂鸦……”
她定睛看去,就见那些被划掉的涂鸦中,写的赫然是弄玉的名字。
王安这才反应过来,这婚书,嬴政早就已经为弄玉备下了。只是恰逢楚南雄就国大典,没来得及发出去而已。
她唏嘘感慨,又侥幸不已。捧着婚书来到院外,见桃花溪岸花草成簇、蝴蝶成群,梧桐院外云雾缭绕、五彩霞光,景色既壮美、又清新。
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婚书交给最美的丫鬟骑鹤,再三叮嘱道:“务必放好了,几天后要宣读的。”
那最美的丫鬟骑鹤嘿嘿一笑,抱着婚书,又忽然回过头来,指着梧桐院上空道:“小姐,你瞧。梧桐院上面的云彩多好看呢,竟是五光十色的。那几朵像不像龙?那几朵像不像虎?许先生说的,‘皆为龙虎、成五彩’,是不是就这个样子?”
王安刮了一下骑鹤的鼻子,笑着啐道:“去去去,别乱说。”
那最美的丫鬟骑鹤便笑着跑去了。
王安独自一人坐在桃溪边、坐在木桥上,看看流云、看看花草,看看河水、看看山林,接着,她便想起了楚南雄对她说的一句话。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