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楚南雄治好嬴岳腿伤的事情就在咸阳城中传开了。咸阳城中的老少爷台、百姓权贵,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几乎都是一样的反应:那楚南雄竟然精懂医术?
一时之间,梧桐院外门庭若市、求医问病者数不胜数。
事情传到咸阳宫里,嬴政正自翻阅中原诸地传来的战报书信。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好奇问道:“楚南雄果真治好了岳王公的腿伤?寡人亲点的伐齐调度使,眼下成了咸阳城的医师?”
赵高陪笑道:“大王,此事千真万确。如今梧桐院外每天都停满了各色马车,全是请楚公子看病的。”
嬴政皱眉道:“南雄全都答应下来了?”
赵高叹道:“楚公子是个不懂拒绝的,别人既然登门拜访,他便微笑相迎,似乎过于和善了些。”
楚南雄的性子,嬴政多少也明白一些。温良如玉、秉性纯真,不管熟人生人,只要诚心请求,他便真心相帮。
这固然是好事,但他身为伐齐调度使,却被这些俗事所累,总是有些不妥。
嬴政想了想,便叫来章邯,让他以王命口谕为令,暗中告诫咸阳城中的官吏,对楚南雄不可叨扰过甚,也不能有点毛病就往梧桐院跑。
如此过了几日,桃花溪岸的客人渐渐少了、梧桐院复归平静,楚南雄这才得以闲暇起来。
然而,他还没过几天平静日子,就又多了几件烦心事。
赢弃、赢放二人,自被嬴岳召回来后,心里便十分不忿。好端端一份大功劳,明明已经到手,却又被人抢了。二人意气风发的去,本以为能就此建功立业,可到最后,却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沦为了咸阳城中的笑柄,丢尽了脸面。
稍稍一打听后,便知道是楚南雄在暗中捣鬼,二人心中怒意更甚。尤其联想到楚南雄清了渭南五县、砸了典属国的门面等事端,更是升起一股莫大的怨恨。
赢弃还好些,不管怎么说,楚南雄治好了他父亲的腿伤。可赢放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几次三番在赢弃面前明言暗示,只说楚南雄存心与他过不去。
到最后,他甚至去博士院中找来了淳于越、去扶苏府中找来了董翳,又说动朝堂之上赶尽杀绝派的几位大员,聚齐了一屋子,变着法子要找楚南雄的不是。
这些人中,既有早就看不惯楚南雄的重臣,也有受楚南雄肃清之苦的腐吏,还有如董翳、李由等扶苏一脉的追随者,大伙在屋内商量了半天,可找来找去,总也找不到丝毫把柄。
最后,一向老成持重的董翳开口提示道:“听说,大农令郑国去了中原,司农院现在归司马欣管……”
赢放诧异道:“有这事?司马欣是谁?”
董翳笑了笑,不再说话。
淳于越忽然瞪大了眼睛,赞道:“董兄这个法子妙啊!那司马欣是博士院执事官司马向之子,年不过二十,是个儒生。他有何德何能,居然敢挑司农院的大梁?楚南雄身为伐齐调度使,不老老实实呆在国尉府,手脚却伸向了农田水利等政院,此越俎代庖之罪。”
赢放一听,大为欣喜,笑道:“好!既然要拿楚南雄,这第一步就要从他身边人下手。董兄,可还有妙招?”
董翳摇头皱眉道:“此淳于兄之计,与董某无关。不过……”
他略微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董某听说,屠睢将军这几个月来,没少派使者来嬴府诉苦。”
淳于越一听,再次赞道:“妙!楚南雄以六推一之计,本在伐齐。可他调了六路兵马,其中两路全在缩减屠睢军。屠睢身为朝堂老将,与岳王公、王翦资历等同,比那杨端和还要高出一截,有他做背书,必可拿下楚南雄!”
嬴弃听了,忍不住皱眉道:“可楚南雄调动的任嚣、赵佗军,并无差错。屠睢确实拥兵过重了。”
淳于越急忙解释道:“弃王叔怎么如此迂腐!屠睢是谁的人?岳王公的人。楚南雄削减了屠睢军,不就是砍掉了岳王公的臂膀?怎么,就因为他治好了岳王公的腿,你们便下不去手?嘿嘿,大可不必!依淳某看来,岳王公必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置大义于不顾。”
嬴弃思忖半晌,咬牙道:“此事若经家父点头,嬴某便即刻下书,邀约屠睢、弹劾楚南雄!”
淳于越一拍桌案,喊了一声好,“无需麻烦弃王叔,淳某愿亲为代劳!弃王叔,请为淳某引荐一二。”
嬴弃点了点头,指着赢放道:“子放,你带淳于先生去吧。”
赢放答应下来,便深吸一口气,带着淳于越往嬴岳府上走去。
嬴岳因练习走路有些累了,正在院内庭木上坐着休息。听公子婴说赢放求见,还带了淳于越过来,他便有些不喜,问道:“子放什么时候跟淳于越混在了一起?”
公子婴低眉答道:“二人本来没什么来往,淳于越此次前来,多半与子放关系不大。”
嬴岳冷冷笑了两声,“你兄弟为人,傲慢自大、目中无人,若与他没关系,他会甘愿为人引路?”
公子婴点头道:“祖爷爷说的是,孙儿即刻赶他们出去。”
嬴岳摆了摆手,叹道:“人既然来了,不能不见。那淳于越别的本事没有,钻营算计、搬弄是非倒是有一套。你若赶他出去,他指不定编排出什么话。让他们进来吧。”